第121章 第121章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到了陈秋池继任阁主这天,玄天阁的热闹程度堪比人间过年。
即便将军府和玄天阁关系不算和睦,也有不少将军府弟子跑去玄天阁凑热闹。
师衔羽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嘛,她顶着的是雨灵儿的肉身,倒也不算是将军府弟子……吧?
嗨呀,不重要啦!
玄天阁的演武场就在剑阁的正前方,面对剑阁,背靠玄天殿,中间就是偌大的演武场。
若以师衔羽的眼光去概括,这演武场至少足够千名弟子同时汇集在此进行挥剑修行。
而此刻,这演武场上已经聚满了人。
有仙门弟子,也有与玄天阁交好,受邀而来的一些其他宗门的代表弟子,总之现在人员就是很复杂,但大部分都是剑修。
也好在是有着雨灵儿这玄天阁内门弟子的身份,否则师衔羽根本挤不到前排去。
而在这演武场的正前方,还有个高台。
相较于演武场的面积,这高台就显得格外精致,可能是授艺长老在此教导弟子们修行的作用,上面还立着几个兵器架,放着各式各样的剑。
但此时,没人关心那些长短不一的剑。
因为这高台上站着的,正是整个盛京仙门里最有头脸的‘三将五老’。
李长歧也在其中。
可能他在三将五老中也担任着名义上的“老大哥”身份,此刻正是由他主持,将象征着玄天阁阁主的宝剑交与陈秋池。
这个过程中,双方还有一些非常官方的话语,通过阵法传达到演武场上每个人的耳中。
但由于内容实在过于官方及啰嗦,倒叫师衔羽听得直犯困。
……自从来到将军府被荀心带着修炼之后,她已经很少会有困觉欲望如此旺盛的时候了。
该死的开大会。
该死的领导发言环节!
好在她视线很快就被高台上站在陈秋池身后的,一位面容昳丽的郎君吸引了……为什么说是‘郎君’呢?
主要是这人给师衔羽的就是这种感觉,年纪不大的样子,穿着艳丽,光是衣袍都五光十色的,额前垂着一颗水滴状的碧玉宝石,还有两条辫子垂在脸颊两侧,就很像异族的少年郎。
但他双眼被一道红色的妖纹覆盖,一直没有睁开过。
而他头上还生了两只麟角。
等比放大一下,师衔羽就想到了在金沙原见过的鹿王。
这位少年郎的角,就与鹿王的角相似。
莫非也是个鹿?
梅花鹿?麋鹿?驯鹿?
唉等等,丢,盛京仙门里面有妖修啊?!妖修还能当支脉老大?
“……”
师衔羽在脑子里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之前将军说过。
三将五老中的闭目真君就是妖族,而他所在的闭目庭,内门也几乎都是妖修弟子。
不过因为云来海府对妖修有着天然的‘种族排斥’,所以闭目庭的内门弟子除了大事,一般都不会出现在仙门当中。
倒是没想到,这位闭目真君,人形模样看上去会如此年轻!
话再说回来了,闭目真君,闭目真君,所以就是睁不开眼真君这个意思吗?
师衔羽正胡思乱想打发时间呢,演武场上忽然吹来了一阵风。
这风,不大不小,却朝剑阁的方向吹去。
师衔羽原本一直等在演武场就是为了登剑阁,奈何这上头的交接仪式搞了这么久都还没结束,她等得都快睡着啦。
此刻清风拂过,倒是难得舒畅了心情,也让她稍微清醒一些。
师衔羽的视线也不由随着那阵轻轻吹过的风,一路看向剑阁。
剑阁,就外形建筑风格来看,只是很寻常的一座楼阁……或者也有点威严肃穆,生人勿近的成分吧,但师衔羽对玄天阁印象不好。
所以,恨屋及乌是她的天性。
要说唯一让她觉得还行的地方,就是剑阁的檐角上悬挂着的灵剑。
三五把大小不一的灵剑,悬于一处,经风一吹,剑鸣清脆,令人心旷神怡,非常好听。
这灵剑,据说原是剑阁的阵眼之一。
阁主只需引动灵剑,剑阁阵灵就能随他心意而运转。
但因为白首剑的缘故,这灵剑如今已经彻底沦为了装饰品。
对了,白首剑,可就在这楼阁之上。
可惜师衔羽的个头并不足以看到剑阁之巅。
她的神识也做不到。
所以,这该死的继任仪式到底要多久啊!
师衔羽百无聊赖地收回视线,正要随机抓取一位邻居唠嗑消磨时间,眼角余光却忽然看到了一道漆黑的剑光从人群中掠过。
师衔羽:?
那剑光转瞬即逝,但……黑成那款式的,那气息,也就只有太玄剑了。
而太玄剑,现在是大师兄在用。
她下意识跟着剑光消失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但入目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人们接头接耳,或是专心听着高台之上的言论……在这里,在这个偌大的演武场上,她视线所及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人,与她有任何关系。
师衔羽在这样的地方,找着一把可能没有出现过的剑,找着一个可能已经离开的人……
她转来转去,视线找不到任何着落点,忽然笑了声。
有点自嘲的意味。
那剑光就像是不曾出现过。
即便是有着熟悉的气息,此刻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是……错觉吗?
也是,他都说了,自己不想和本尊有什么牵扯的,又怎么会屁颠儿屁颠儿地专门跑到剑阁来啊。
本尊就死在这里,他来干什么,给自己烧纸顺便嘲讽一下吗?
开玩笑。
而且这么多人,台上八个大佬,台下还有其他修为未知的长老若干,他那点子修为,被抓了是要完犊子的吧?
师衔羽这么想着,视线却仍然在人群里搜寻了一圈。
一无所获。
她停下本就踟蹰的脚步。
不行。
这种被莫名的负面情绪牵动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她不要这样子。
师衔羽抿抿唇,深吸口气,抬头又看了一眼剑阁。
身侧突然有人碰了碰她肩膀,好说好笑地和她打招呼:“诶,你们玄天阁的弟子,也会来看继任仪式吗?”
师衔羽顺着声音看过去,对方是个看着不过二十多岁模样的青年男子,但好像很社牛的样子,迎着她的目光就立刻自我介绍道:“我是法念庄内门弟子万荪,修为在金丹境,师妹,你怎么称呼啊?”
很抱歉,我对你什么修为不感兴趣:)
师衔羽想了想,说:“你猜。”
万荪:“什么?”
师衔羽兴致不高就容易胡说八道:“我说,我的名字叫你猜。”
名字居然这么抽象吗?万荪似乎还想问是哪两个字,师衔羽先一步开口,“唉,万师兄,你知道剑阁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开吗?”
万荪一听师衔羽搭话提问就立刻友好地给她解惑:“据我金丹境三百年积攒的经验得知,这最少也得等三将五老们的交接仪式结束。”
师衔羽:“……”
说到这里,万荪还很不满地摇头,继续道:“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习俗,导致每个支脉在换什么阁主谷主什么的,都要来这么一套,我修炼三百年,从练气修到金丹,也经历了三次这样的场面。”
师衔羽:“……”
万荪还在絮絮叨叨:“每次都是要听他们说一大堆废话,如此浪费时间不说,还得干巴巴地听人家新官上任的一把火该怎么烧……现在估计就是要等这新阁主把废话说完了,才能自由行动。诶对了,你现在只有筑基修为吧,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修炼?我是金丹境,两个人一起修炼的话,速度会快很多。”
师衔羽:“额……”
她很想问一句:不是哥们,你的金丹境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东西吗?强调很多次了。
这跟某社交平台上的那些相亲但开局强调自己身高180的神秘群体有什么区别?
看得出来,这位万荪师兄应该是仙门老人,且苦其久矣。
而且他除了一直强调自己金丹境之外,对这场继任交接仪式的抱怨既视感太强了。
实不相瞒,这三将五老在台上磨磨唧唧的样子,跟她以前上学时,开会典礼上的领导讲话也没区别。
估计是还有得等。
师衔羽索性发挥金丹哥的所剩
无几的利用价值,问起她感兴趣的东西:“你刚刚说到自由行动?是还有什么没公开的娱乐项目吗?”
万荪看着师衔羽,开始怀疑:“这都不知道,难道你是玄天阁新入门的弟子吗?”
师衔羽哐哐点头:“正是正是。”
满打满算她今天也是第一天来玄天阁上班,算新弟子吧?
万荪见她神情不似作假,这才恍然大悟,给她解释道:“每逢这种时候,作为东道主的支脉就会准备很多修炼资源,赠予观礼的弟子。像玄天阁的活动就是登剑阁,等三将五老的交接仪式结束之后,所有人都能凭着自己意愿去参与登阁拔剑,而玄天阁向来大方,此次新的阁主继任,便早已安排下去了,凡参与登阁的修士,都可以在剑阁之中挑选一把和自己修为适配的法。不过剑阁当中最多的法器就是灵剑,所以,对于其他修士,也另外有丹药符箓或是其他修炼资源的奖励。”
“就开业大酬宾呗。”师衔羽光速总结中心思想说:“还是零元购的那种。”
不过,这玄天阁是真财大气粗啊!
每个人……这演武场的观礼人数起码不下两千。
师衔羽早晨赶来时还在好奇,怎么来了这么多?怎么大家的修为还怪低的?
以玄天阁在万仙盟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前来观礼的修士,修为不该如此感人才对。
噢!
原来大家都是来白嫖的啊!
师衔羽悟了!
她也要加入白嫖大军,忙问:“我不要灵剑的话,其他奖励都在哪里领?”
万荪开始狐疑:“你真的是玄天阁弟子?”
师衔羽点头。
“玄天阁弟子还看得上这种奖励?”万荪不以为意道:“比起玄天阁弟子入门时的修炼资源,这种奖励根本不值一提,你不会是冒充的玄天阁弟子吧?”
师衔羽:“……”
对不起雨灵儿,我给你丢人了。
被鄙视的师衔羽正准备再说点什么,万荪又问了一遍被师衔羽忽觉掉的问题:“师妹,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刚刚的问题,和我一起修炼啊?”
师衔羽有点茫然:“什么叫和你一起修炼啊?”
一起修炼?
像她和荀心李恒他们那样,扎堆儿修炼?
应该是吧?
师衔羽想到这,就想跟万荪说她已经有固定的开黑车队了,但万荪一句话却给她干蒙了:“就是跟我双修。”
师衔羽:“……”
她在脑海里翻了翻修仙人专业术语词典之双修。
尤似不确定般,她又举起双手,在万荪面前,竖起两个大拇指,又同时往下压了压,问万荪:“你说的是这个一起修炼?”
万荪见她如此聪慧,顿时点头。
他修行早已到了瓶颈,诸法皆试过了,却毫无成效。
如今逼不得已,他准备寻个女修一起双修呢。
双修之法,素来是有助于修为提升的!
而师衔羽这肉身……雨灵儿又是极阴体质,是最适合双修的了。
若是愿意,他也不要玄天阁的奖励了,直接把师妹带回法念庄,若她还算乖巧听话,便留在身边也无妨。
嗯,万荪已经开始想他孩子的名字了,而师衔羽却在他点头的瞬间,天都塌了。
天菩萨,家人们,原来哥们儿强调自己金丹境真的就跟相亲男强调自己180一样,目的明确啊!
她立刻收回手,对万荪道:“谢邀,不必。”
万荪畅想未来的表情陡然皲裂:“为何?我现在可是金丹境,与我双修,于你只会百利而无一害呀!”
师衔羽嘿嘿一笑,猛地凑到他面前,给哥们儿整得芳心乱窜的同时,却只是去跟他说悄悄话,“实不相瞒,我理想的双修目标他是个化神大佬。”
同时,她还用食指和拇指在万荪眼前夹一夹的,比了个不知是长度还是大小的刻度,反正看上去十分猥琐,同时,她的语气也变得很猥琐,让万荪光速听着看着都有些生理不适:“就你这小小金丹,我看不上。”
万荪:“……”
妈的,生在盛京仙门这个遵纪守法的宗门里,他堂堂金丹都只敢肖想和筑基双修。
但这筑基的剑修是怎么回事?
也是起猛了,听到筑基打化神的主意了。
师衔羽还在对他比划食指和拇指,划出来的距离越来越短了。
万荪好像被伤到了,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和她告辞。
而高台上的领导们,也在此刻终于结束了他们裹脚布一般的讲话。
师衔羽一直都在开小差的耳朵总算听到新阁主说了那句天籁之音:“开剑阁!”
她此刻可谓是全神贯注,就准备剑阁一开她就抢在所有人前面,争当第一波去拔剑的勇士!
而随着陈秋池话音落下的同时,剑阁之门,也终于缓缓打开!
这剑阁,就如同清风谷的丹鼎殿一样,外表看上去只是一座寻常的建筑物,可随着开启之后,内部却另有洞天。
不过师衔羽也没来得及看清就是了……演武场上的修士在看到剑阁大门打开的时候,都开始一窝蜂地朝里冲。
显然不只师衔羽一人有着争当第一的决心。
但师衔羽的决心一定是这群人里最窝囊的。
她刚抬脚准备开冲,就身后的人挤了个趔趄!
她好不容易站稳,身边又来一个撞她一下的!
师衔羽有心想回头找罪魁祸首理论理论,但从她眼前跑去剑阁的人眨眼就刷新了好几波。
师衔羽:“……”
他**的(仙门脏话),春运的火车站没你们我都不去抢票的。
算逑。
又被挤了几个趔趄之后,她索性飞身闪到一旁的空余位置,准备等人流散了些之后再去。
可等她远远看着这蜂拥而入的场景,竟有些骇然。
登阁拔剑的冲动被无端压住——还是狗命要紧啊!
这要是发生了踩踏事故,恐怕飞升境的大佬都能踩成练气。
算了算了,这白首剑谁爱拔谁拔。
她这还没想完,就忽觉脚下的平台似乎震了两下。
动静不算明显,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
而其他大多数的修士,此刻都在急着往剑阁中冲去,并没有意识到这细微的动静。
而高台之上的八人却陡然变了神色。
陈秋池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剑阁:“是从剑阁之中传出的?”
他身后站着法念庄的庄主和闭目真君,都随着他的话音,抬头看向剑阁。
闭目真君眼未睁开,却忽然说道:“的确是剑阁的方向,那股力量不强,但在剑阁之中。”
王承剑和莫笑二人此刻也已瞬身到李长歧身边,轻声喊了句:“大哥。”
李长歧则在沉默片刻后,皱眉摇头:“已经不在剑阁内部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时,整个演武场,连带着剑阁,以及附近的楼阁,都开始出现振动。
闭目真君突然问陈秋池:“阁主,要暂时关闭剑阁吗?”
剑阁内部自有洞天,即使那些刚进去的修士们在里面,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先看看情况……”陈秋池话音未落,脸色已经陡然大变。
剑阁的阵灵,他原本是感知不到的。
可就在刚
刚,他突然感知到了剑阁阵灵的存在。
可他感知到的阵灵,却像是一个被吸干了精元的成年人,只剩下皮包骨的既视感。
这……
陈秋池无暇关心着阵灵,视线已经投向剑阁之巅。
眼下这个情况,能放出阵灵的,就只有白首剑!
难道刚开剑阁就有人登上了剑阁之巅?
但剑阁内部有九重阶梯,内部九层考验,每一层的挑战都比前一层要困难。
就算是金丹修士,也不可能转瞬就越过九重考验!
是何方高人?
陈秋池目光落在剑阁之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看似纹丝未动的白首剑。
可就在下一刻,白首剑的剑柄处,忽然出现了一只手。
跟着,显出了整个身形。
紧接着,陈秋池以及其余三将五老和一众修为足够高的长老,都齐齐听到了那道身影的一声怒喝:“给我滚出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白首剑,竟也被他拔出来了三分!
而与此同时的,还有一道凄厉的声音从白首剑中传出:“啊——!”
这声音,转瞬便传遍了整个演武场。
师衔羽只微微一怔,就瞪大了眼,因为这声音很熟悉。
她转头看到有其他修士没再继续往剑阁内部奔涌,而是飞到半空去看剑阁之巅的情形时,也果断飞到半空。
看到了拔剑的人,正是晏云山。
她和其他看热闹的修士一样,下意识往前飞去,试图靠近些看得仔细些,却被剑阁的结界弹飞出去。
师衔羽:“……”剑阁是吧,你还必须从内部登录是吧,你清高你了不起:)
但这玩意儿结界也是看菜下碟儿,师衔羽他们就进不去,但李长歧等人却畅通无阻。
师衔羽:“……”连夜打电话联系拆迁办。
“云山!”李长歧出声阻止:“白首剑与剑阁灵脉相连,你……”
晏云山并未理会李长歧,而是直接凝聚心神,将白首剑彻底从剑阁之上拔出。
随即李长歧等人便注意到,这白首剑的剑身竟已不完全是原本剑刃的模样了。
它像是一棵树木,生出了虬劲的根茎……此刻被晏云山生拉硬拽似的强行拔出,那些根茎也像是被骤然扯断了似的,竟还有汁液顺着断裂之处往下滴落。
倒也难怪,此前一直无人能拔出白首剑。
谁能想到这剑会变成这番模样呢?
“你是……”陈秋池此刻无暇追究责任,只是看着晏云山,目光在他手中的白首剑上凝视片刻,才敢开口:“青云剑仙?”
晏云山面无表情,就差把白首剑甩他脸上:“我最烦别人说我是青云剑仙了。”
他转而又问:“你应该就是阁主了,剑阁如今根基受损,你不去稳一下?”
陈秋池:“……”不过是个破剑阁,倒了就倒了呗。
到底是一阁之主,不能太自由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晏云山,道:“昔年一别,你我还有一战未定胜负,你给我等着!”
话音落下之后,他的身形就立刻消失,转而落入剑阁,与阵灵相融。
而晏云山转头问:“将军,我认识他?”
“昔年剑仙四处游历,逢战便接,也曾去过陈家,揭过陈家战书,也得罪了陈家,但……”李长歧目光落在陈秋池消失的方向,说道:“陈秋池自知陈家剑阵的缺陷,在你胜后,就主动寻到你,求了破解之法。”
晏云山给听笑了:“我是脑子进水了?给自己竖这么大个敌人。”
李长歧:“……”
他想:要不怎么说人不轻狂枉少年呢?
第122章 第122章不过,现在显然不……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研究本尊脑子进没进水的时候。
李长歧并不确定晏云山这个时候来这里拔剑是想做什么,他也没直接问,而是回头看向身侧的众人。
他是要准备说些什么,却还未等他开口,清风谷的谷主孙无由就先一步抬手,喊了声:“将军,诸位道友……”迎着众人顺势看过去的目光,他却是一副突然想起了重要事情的模样,急慌慌地说:“阁主继任仪式已经结束,老朽谷中还有丹药尚未炼完,若无其他事,老朽就先走一步了。”
李长歧:“……”
其余的三将五老:“……”
盛京仙门几个支脉数千年来你争我斗颠簸坎坷,却独你清风谷一直平安顺遂,看来也不是没道理啊。
这老头儿把人情世故都拉满了。
李长歧被孙无由这一句话打断,也不由笑了声,点头道:“剑阁之事,倒也确无我等闲事,谷主慢走。”
孙无由松了口气,捋捋胡须,笑眯眯地对李长歧说了句“将军留步”之后,身形就直接化作流光,径直飞向了清风谷。
随他一同离去的,还有在附近看热闹的清风谷弟子。
在孙无由之后,是王承剑和莫笑。
两府的弟子也像是收到了他们的临时通知一样,二话没说,转头就跟着各自的将军离开。
师衔羽看着那些先后离开的弟子,有些茫然。
突然这么有序地离开……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她要不要也撤退啊?
可是大师兄在这里诶。
师衔羽看着情况就有些犹豫。
这会儿撤退了,后面她要上哪儿去找人?
算了,再等等吧。
看待会儿有没有机会,好问问他有没有类似身份玉牌一样的联系方式。
而剑阁之上,李长歧已经看向闭目真君和法念庄主。
二者面面相觑。
片刻后,法念庄主率先顶不住压力,抱拳请辞。
闭目真君闻言,也跟着抱拳告别。
但李长歧却叫住了闭目真君。
齐霖止住准备离开的脚步,抬头‘看’向李长歧,脸上带着淡淡的,有着几分讨好的笑意:“将军,可是有何吩咐?”
他的面容,乍看之下,有股人畜无害的天真感,再加上他的外形偏向于无忧无虑的少年,就很容易就让人对其心生亲近与好感。
而这种纯粹的天真,在他身上却又显得很违和。
毕竟执掌着支脉之一大的闭目庭,庭主绝不可能只是一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小鹿少年。
若只是论年纪,可能齐霖还是当代三将五老中,年纪最大的存在。
而在陈冲作为玄天阁主之时,他和法念庄主,可是与陈冲往来极近,也做了些为祸人间之事——借妖族之手,吸取凡人精元,炼化成丹以助自己修炼。
妖族修成人形需要数百年的时间,此时也就在凡人中潜伏了数百年,以至于在人间因为妖族引起混乱和死伤之时,李长歧在短时间内,也寻不到是仙门支脉在暗中祸及凡人的证据。
而如今陈冲已逝,新的阁主如何,尚且需要时间去辩证。
但总归是陈家人,李长歧对其人品不抱太大希望。
而他也算是‘久经江湖’的老狐狸了,对齐霖这类总是以楚楚可怜或单纯天真的形象来显于人前的惯用把戏,早已熟视无睹。
此刻他只是笑了笑,说道:“此前齐霖真君一直闭门谢客,我倒也不好上门打扰,只是你我虽同在仙门,却不知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见上一面,有些苦恼。所幸今日机会难得,我有一事,冒昧向真君讨个答案。”
随着他话音落下,齐霖的神色却微微一僵。
李长歧如今的地位,算得上仙门之首,凡是重大事由,八大支脉都会请他坐镇。
只是从前他虽是随叫随到,却不曾有过多其他管闲事的时候,今日却……齐霖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带着淡淡笑意的神色,又苦恼道:“令将军苦恼,齐霖实在是愧不敢当,只是人与妖族不睦之事由来已久,若是齐霖与将军往来密切,恐会给将军带来一些不好的麻烦,所以齐霖才一直对外谢绝见客,并非有意闭门谢客。”
“你倒也不必紧张,”李长歧笑了笑:“我本就不关心那些。”
齐霖沉默片刻,微微
躬身,十分谦卑道:“将军请讲。”
李长歧也不在乎他的谦卑与否,只淡笑着说:“沧澜国境内,尤其是在凡间开始无端作祟的妖族日渐增多,我在想,我以武莫将军之名,能否请动真君出面约束一下?”
齐霖闻言,神色一凝。
“三将府乃是承秦将军之遗志而一直存续于盛京仙门,自当以身作则守沧澜百姓之安危,但如今沧澜国妖族肆意狂妄,万仙盟派发的悬赏中关于制裁妖族的任务也是越来越多,而我府中弟子交谈间也多是疑惑妖族在沧澜境内为何越发猖狂,倒显得我这将军有些徒有其表了,我以为,无论大妖小妖,都实在是闹得有些过头,依我之见,倒不如趁着事件还未闹大之时杀一儆百,不知真君认同与否?”李长歧淡淡笑着:“毕竟,若是让我二弟三妹出手……真君想必也听说过他们的手段,实在不如我干脆果断,杀一儆百也或许会演变为赶尽杀绝,只怕到时恐会损了真君在境内妖族眼中的威信。”
“……”
齐霖静默片刻后,再开口,却是一句反问:“将军,就连您也容不得我们妖族,是么?”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唇,却是一副极其可怜的模样,语气低落:“归川京虽是妖族之都,却同大宗门瞧不上散修一样不容我等零散小妖生存,而沧澜生民安宁,本是我等期盼中的祥和之地,我以为将军是能……”
他欲言又止,李长歧尚未有所发言,倒叫那还守在原地看热闹的师衔羽惊呆了。
这语气这姿态,但凡这闭目真君换个性别,李长歧都要挨一番网暴的程度。
她想起自己一开始跟着荀心出去做悬赏任务时,接的那个任务就是和妖族有关。
其实按理来说,妖族该有自己的修炼洞府,和灵修一样,妖修也是以灵力淬炼肉身元神。
只是相较于人族在修行之上的天赋,妖族就要吃亏得多。
他们天生就没有人族的智慧。
从修炼到生出灵智,再修出人形,快则五百年,慢则数千年……修成大妖,再到拥有自己的扈从与领地,却又是一番堪称残酷的掠夺。
而比较可悲的是,即便他们修为通天,神通无敌,在灵智方面,都始终不如人族。
四境天里,多的是大妖被人类玩弄得双亲不认的八卦话本。
所以,大多数妖族都是藏于远离人族涉足的洞府,不问红尘,不管岁月,亦或是结群而居,随金乌一同早出晚归。
但却有生性争强的妖族,凡是喜欢一步到位,还未练出人形就想直接飞升。
而吸取凡人精元又恰好能增其修为,便叫那些妖族将凡人列为了‘食物’,还美其名曰肚子饿了就要吃饭,人如此,动物如此,妖族同样如此。
师衔羽不认同这种观点。
这闭目真君也是真有意思。
将军同他说约束妖族不要杀人犯法,他在那儿控诉将军容不下妖族。
属实是问东答西,而且,还有些过于冠冕堂皇了。
师衔羽不住地摇头,暗道:谁说妖族都不长脑子的?这个闭目真君多可怕啊!
不过李长歧并不吃齐霖这一套。
他只当没听见齐霖的废话,淡淡说道:“我自认为没有过分为难国境之中的大小妖族,但近日来,妖族引起的百姓死伤数目,却已到了连我也无法忽视的地步,如果你真的想明白了自己问题的答案,我就在将军府,随时恭候真君上门。”
话音落下,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妖族的命是命,我人族的命也是一样。如果真君的答案是约束不了,那倒也不必再来将军府,闭目庭也需要考虑有没有必要再留在仙门了。”
“……”齐霖沉默片刻,对李长歧拱了拱手,轻声道:“明日,我便入府叨扰,将军,告辞。”
李长歧笑道:“慢走,不送。”
齐霖身形很快消失。
他是妖族,闭目庭中也多是妖修。
因为妖修与灵修之间的纷争总是关乎生死,所以闭目庭一直是禁止门中弟子外出。
即便是今日这般大的场面,闭目庭的弟子也不曾出现。
齐霖一走之后,场上除了师衔羽,就只剩下一众外宗修士了。
李长歧可没时间一个一个地去请走,而是朝众人指了指去往剑阁的方向:“诸位,时间差不多了。”
被他指过去的方向,地面突然凝聚起了一条通道。
众人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通道之上,径直往剑阁大门走去。
师衔羽也被这无形的法术给框住了,送去了通道处。
她几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步子,正要开口去喊将军,识海中雨灵儿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我是玄天阁弟子,将军有所防备也应当,我记得演武场的灵气充盈,或许能够维系你元神不散,你不若元神出窍,自行留在此处?将军或许不会为难你。”
师衔羽:“……”好像有点道理。
她二话不说,直接试了试分神出窍。
她的修为不高,想要出窍就必须在灵力充盈之地,或是借助高阶神器自身的灵力维系。
所幸这演武场不愧是玄天阁的地盘,地底下搭建着不知道多少个聚灵阵,灵气比之将军府都不知道要凝实多少倍。
师衔羽直接从雨灵儿的肉身离开后,竟是一点要消散的迹象也没有。
她总算舍得给玄天阁发个好评。
她和雨灵儿道别之后,就顺势重新飘向上方,盘腿坐在空气上,继续看戏。
李长歧和晏云山眼神一挑就看到她了。
李长歧眉头一皱:“你怎么还没走?”
白首剑现下状态不对,他把人都支开,就是怕待会儿打起来了殃及无辜。
师衔羽这小元神,怕是随便一个冲击波都能给她吹散架。
师衔羽哪里知道那么多,她听着将军的话,立刻嘴巴一瘪就开始飙戏:“原来将军这么大费周章,竟是要赶我走……将军你好狠的心,呜呜呜……”
显然,她的‘楚楚可怜’水平还有待提高,演技稀烂。
李长歧:“……”
他面无表情道:“你这招我八百年前都不玩了。”
师衔羽:“……”
怎么说,将军你玩得还挺花?
她表情一收,嘟囔道:“我就远远地看啊,进又进不去,不会打扰你们啦……”
“行了,多亏待你似的。”
李长歧无奈,摇着头去看晏云山,却同时抬手朝着师衔羽轻轻一招。
师衔羽死活挤不进去的结界,这会儿也是高攀上了。
她眨眨眼,恭恭敬敬地对将军鞠了一躬:“谢谢将军!”
将军真好!
李长歧摇摇头,只淡淡说了句:“反正你自己悠着点,这白首剑……不简单。”
师衔羽‘嗯’了一声,跟着就凑到他与晏云山中间,开始化身观众,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白首剑。
她只看着疑似变异的白首剑,没有再说话。
而李长歧把她拉到剑阁之后也没有多费时间,转而就看向晏云山,神色严肃,道:“你如果不想作为青云剑仙,就不该这个时候出现。”
盛京仙门除了三将五老之外,各支脉之下还有不少长老。
青云剑仙能不能‘复活’李长歧也把握不准,他只知道,如果晏云山不想和青云剑仙有所关联,就应该早早离去,否则,若是引动了剑池之下元神碎片的波动,要么吞噬那些碎片,要么就是被碎片吞噬……但不论是哪一种,在剑池之下,都难以活命。
他有心担忧,但晏云山胜在年轻,年轻人做事好像就是全凭心情。
晏云山就是其中典范,他好像没有固定的计划,这会儿听李长歧这样一说,也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哪个时间都无所谓啊。”晏云山随口应着,却也去看了师衔羽。
他出现在此,其实,无非是因为心中已有决策。
而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这剑阁之上的白首剑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以,才会逗留这几日,只为了看看白首剑想耍什么把戏。
他其实不太希望师衔羽
在这儿。
但是,看她这样安安静静的,好像也还不错。
晏云山没说话,只是将视线落在了师衔羽身上。
而迎着他的视线,师衔羽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在这杵着,好像属实是有点多余了。
但,要不是为了要到联系他的方法,谁愿意啊!
师衔羽冲他皮笑肉不笑,笑完才摆摆手,道:“你们聊,你们聊,把我当空气就好。”
晏云山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却并无他话。
他收回视线,反手将白首剑横在眼前,却是问着李长歧:“将军,这剑在这里这么多年,你也没发现异常?”
李长歧目光落在白首剑身上的那些诡异的根茎痕迹上,摇头,淡淡道:“我不是剑修。”
这白首剑,乃是以青云剑仙的剑骨炼作剑胚之后,又经长年累月的修炼磨砺,才能有这纯粹的力量。
而这力量,也就只有修为比剑主修为同等以上的剑修能够看到,能够触碰得到。
但这过去的三十多年里,能够看到白首剑力量的人……不开玩笑,可以说是根本没有。
玄天阁的七绝剑,谁都去拔过白首剑,结果是全都无功而返。
李长歧虽也会用剑,却不敢自称剑修,即便知道白首剑的“不简单”,却还从想过是剑本身就存在的问题。
想到此,他便忍不住问道:“你可知这些根茎是因何而起?”
“……这把剑,已经被腐蚀了。”晏云山摇着头,将白首剑横在心口,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曾经把这把剑视为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但现在,他在这把剑上却已经察觉不到分毫与自己有关的气息了。
直到今日重新握住白首剑时,他也难免恍惚:究竟是自己死了一场,自己执剑地初心死了一回?
想到此,他又笑了声。
罢了。
他可不是往回看的人。
晏云山收起神色,开始往剑中注入灵力。
可笑的是这原本是他的本命剑,此刻却将他的灵力悉数返还,令他灵力发生了反噬……
也好在晏云山早有预料,在灵力被投射回来的时候,他就立刻松开了白首剑。
白首剑转瞬便如同有自主意识一般,往剑阁之外飞去。
“将军。”晏云山不慌不忙地喊了一声:“我现在的修为,还压制不了白首剑。”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李长歧就已经抬手,无形的灵力将飞出去的白首剑牢牢拽住,强取送还到晏云山面前。
感受着剑上的力量,李长歧忍不住问:“这剑的剑灵……是有了自主意识?”
他曾经与青云剑仙交过手。
他与白首剑也有过交锋。
但彼时的白首剑,就如青云剑仙其人一样,朗朗阔阔,剑意如流云涌动,似青峰岿然。
可此刻这短暂接触,剑上传达出来的灵识。却让他倍感陌生。
像极了令人心生厌恶的邪祟之物。
“非也。”晏云山笑道:“你方才所感知到的那股力量,并非是白首剑本身的剑灵。”
话音落下,他就准备重新拿起白首剑,后者却像是与他有仇一般,只是轻轻一闪,竟已将剑尖对准了他的眉心,下一刻,就朝他刺去。
晏云山看得清楚,却纹丝不动,甚至还勾唇一笑。
师衔羽脖子往后一仰:我了个歪嘴龙王——
而下一刻!
就在晏云山的眼前,却迸出了火花一样的零散星子!
师衔羽再定睛一看,好家伙,原来是太玄剑不知从何处显出身形,挡住了白首剑的剑刃!
那火星子,正是两把剑交锋时摩擦出来的!
乖乖,他刚刚那一闪不闪的,原来是料定了太玄剑会反击?
好吧,歪嘴龙王之所以歪嘴,那是自有其道理滴。
师衔羽转而又去看太玄剑。
后者已被晏云山握在掌中,服服帖帖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师衔羽觉得她好像被太玄剑鄙视了。
师衔羽:“……”错觉,绝对是错觉!
她不再紧张兮兮,彻底进入观战状态。
而晏云山此刻,却是反手握住太玄,跟着凝聚剑意,直朝着白首剑竖劈了下去。
一阵嗡鸣后,白首剑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胡乱摔了出去。
它从剑阁之上,一路跌下去,落在了演武台上。
第123章 第123章剑一落地,便直直……
剑一落地,便直直插入地面。
剑气随之震荡开来,竟是将这布满了防护结界,坚固异常的演武场的地面,震开了巨大的几条裂缝!
自白首剑周围一丈距离深深凹陷下去,尘烟乍起。
李长歧和晏云山二人几乎是瞬间就跟着白首剑朝演武场飞去,师衔羽见状也连忙跟上,不过她速度要略慢亿筹。
等她落地,再朝白首剑看去时,整个人都不由得捂住嘴倒抽一口凉气!
她忍不住惊呼:“白首剑怎会变成这种模样?”
李长歧摇头。
而晏云山却没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剑,神色凝重,一语未发。
那白首剑此刻就像是被寄生成了其他物种一样,根茎生发开始生长出枝叶,但那叶片漆黑诡异,枝条更是扭曲,像个逐渐苏醒的邪物!
师衔羽麻木了。
咱就是说,剑一般是金属打造。
金属能变成这种不知名物种?
等等,白首剑,不是金属啊!
白首剑是大师兄的剑骨炼制而成,它变成这个样子是想说明什么?!
师衔羽去看晏云山,以她贫瘠的词汇量,只能总结出哥们儿长得好看。
再细致一点就是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反正横竖都是人类。
大师兄应该不会变成奇怪的物种吧?
晏云山可不知道自己的好师妹这会儿还在发散她那堪称恐怖的想象力并试图更改他的物种。
他现在也无法分心去关注师衔羽,只看着异常的白首剑,沉吟片刻,却又陡然挥出太玄剑!
剑气如有实质一样,快而准地朝着白首剑劈砍过去。
距离这么近!
就在师衔羽以为这一剑必定会落在白首剑身上的时候,那生了根发了芽的白首剑,却忽地朝旁边一闪,居然避开了太玄剑的剑光。
而随后,竟是一道赤色身影,从白首剑中凝聚而出。
仔细一看,那竟是一个女子身形!
再仔细一看……师衔羽看着那个逐渐清晰的女子身影,嘴巴顿时就张成了‘O’形。
她下意识抬手去捂嘴,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咦,这东西怎么是苏音?”
“对啊对啊,好奇怪啊!”师衔羽点头附和,附和完了觉得不对,回头一看,“呀,谢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谢青幽抱着双臂,兴致盎然地看着不远处的身影,淡淡道:“听说白首剑被拔出来了,我来看看热闹。”
话音落下,他又用下巴点了点晏云山的方向,问:“你这个师兄,跟苏音什么关系?”
“嗯?”师衔羽摇头,两只眼里写满了茫然:“不知道啊……按道理来讲,他都不认识苏音啊。”
说到这儿,她纠结了一下,道:“也可能苏音认识他吧。”
谢青幽懒得去想她这毫无逻辑的话,只道:“你看苏音那怨气,我寻思着能养活好几个邪修大能……这白首剑能养着这么个东西,也是不容易啊。”
师衔羽目光深沉:“谢师兄,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什么?”
师衔羽看着苏音:“她自己就是个邪修大能呢?”
“言之有理!”谢青幽摸着下巴琢磨,而后自言自语起来:“这玩意儿怨气横生的,还能自产自销,完全不需要去外面吸收怨气……我说这玩意儿怎么能在我清风谷潜伏那么久,原来是神功在手啊!”
师衔羽:“……”这样听着,好像也有点道理。
而场上,‘苏音’正从地上缓缓站起,她捡起落在一旁的白首剑。
随着她心念转动,白首剑上的‘根茎枝叶’转瞬便悉数消失,浮现出了白首剑原本的模样。
苏音提
剑指着晏云山,眉眼不正常地跳动着:“你……究竟是何人?”
眼前的人,她很熟悉。
这是晏云山的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张脸。
他的气息,苏音也很熟悉。
在金沙原,她就是险些被覆盖着这道气息的人杀死……
而眼下,她的藏身之所也被此人找出。
苏音看了看手中的白首剑,若是今日不得出个结果,恐怕……
“我倒也想问问,你究竟是何人。”晏云山反问着,却没有丝毫犹豫地,提剑就上。
上次在金沙原交手时,他就发现了。
这个苏音,在惧怕自己。
但具体为何,却不得而知。
后来他想过,苏音应该是在害怕本尊。
但是又没把他往本尊身上联想。
她应该非常确信本尊的死亡是绝对的。
可是,为什么呢?
本尊是否真的死亡都没有人能确定。
苏音如此肯定,只有一个原因——本尊的死,苏音有参与过,或者说主导过。
这么想着,晏云山就发觉好像一切就说的过去了。
苏音的意识,或许在白首剑中就与本尊并肩作战了数十年。
她也许了解本尊的一切。
与此同时,她大概也是这世上唯一知道怎样才能杀死本尊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呵,事情可就就有意思多了。
“你如今的修为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苏音拿着白首剑,好似拿到了什么底牌似的,轻轻松松地接下了晏云山挥出去的每一剑,她还有空扯着嘴角冷笑:“反倒是你,以你这脆弱的元神状态,只会被白首剑吸干力量!”
话音落下,白首剑剑光大盛,竟是吞下了晏云山的剑气!
晏云山不退反进,手中剑光不停,剑气翻涌。
即使挥出去的每一剑,在被白首剑迎刃接住之后,都会产生一种打进棉花的无力感,但晏云山神色未变,语气未变,只是轻轻地说了句:“我倒要看看你都有些什么手段!”
而在这话音落下之后,他却又喊了一句:“将军!”
随着他话音落下,李长歧的身影就像是被召唤了似的,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他伸出手,一根竹杖就出现在了掌中,而后轻轻一挑,又一翻,转瞬便将白首剑从苏音手中挑飞出去。
“你!”苏音丢了剑,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长歧,又看向晏云山:“你如此这般,你算什么剑修!”
“剑不剑修的,倒也没那么重要。”晏云山耸耸肩:“是吧,毕竟你都说我打不过你了,要是还跟你单打独斗的话,那我也太降智了。”
“你!”
苏音气笑了,白首剑无法召回,她就飞身,试图与晏云山肉搏。
而迎着她飞身送来的拳掌,晏云山却只是微微侧身避开,同时抬手,用太玄剑的剑柄,重重地敲在了苏音的后脑。
“你……”
苏音只觉脑海一震,跟着双眼发昏,随后浑身像是被突然卸了力一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晏云山没再和她废话,只突然反手抵住苏音眉心。
下一刻,他的神识便毫不犹豫地涌入苏音眉心。
而紧跟着,在众人眼中原本是个女修的苏音,此刻却随着晏云山的神识侵入,变得连形体都无法凝聚,直接化作了粘稠的液体。
说是液体,却不像是水。
更像是某种意识的形态,但给人的感觉,的确很糟糕。
李长歧眼疾手快地打了一道结界在晏云山身上。
而与此同时,那粘稠的液体也像是有着自主意识一样,猛地朝晏云山飞扑而去。
得亏李长歧的结界将其阻拦。
“天地无极,日月无形,乾坤定名,现!”晏云山陡然念出一句口诀,随着他话音落下,那粘稠的液体却不受控制地试图凝聚出什么形体,却只能以失败告终。
它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般,堆积在地上,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只有巴掌大的婴孩模样。
李长歧一直没说什么话,却好似知道晏云山需要什么,立刻在此刻施展出了请龙回首的力量,将那形体不稳的婴孩困在结界之中。
晏云山这才收回手,只是神色却也变得无比复杂。
他看着那‘婴孩’,静默了好半晌。
师衔羽等半天没动静,所幸小心翼翼凑过去,但又生怕有什么结界会把她拦在外头,就一边往里走,一边伸手一直往前戳啊戳的。
倒是晏云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问:“你在疯狂试探什么呢?”
师衔羽:“……”
她小跑过去,看了看他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这才去看落在一旁光彩尽失的白首剑:“它怎么了?”
晏云山道:“被吸干了。”
“啊?”
晏云山去捡起白首剑,将它递给师衔羽。
师衔羽下意识伸手接过,结果到手里没两秒,白首剑就光束消失。
“啊……”师衔羽正想问什么情况,晏云山就先一步开口:“从今往后,这世间就再无白首剑了。”
师衔羽一听这话,当即化身单字机器人:“啊?”
晏云山突然问:“除了啊,你可以说点别的吗。”
师衔羽:“哦。”
晏云山:“……”行叭。
“其实白首剑早该在本尊自断的时候就一同死去。”晏云山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那个诡异的婴孩,道:“……没想到一把剑都有被夺舍的一天。”
“你的意思是,白首剑,被她……”师衔羽指了指被李长歧的功法困在地上的那团疑似‘史莱姆’的小人,继续道:“白首剑是被它夺舍了?”
晏云山点头。
“所以,大师兄才拔不出剑?”
“也不尽然。”晏云山道:“他的心魔,是一直存在的,但是不是因为这个东西才拔不出剑的……这个问题,应当只有他自己能够回答。”
师衔羽还要说些什么,李长歧却忽然开口,说道:“云山,这邪祟的力量极其刁钻,以我之力,恐怕也难以彻底封印!”
“此物我也杀不死,它力量来源有些诡异,封印不了的……”晏云山说得有些迟疑,又轻声道:“这东西,想要彻底毁去的话……”
说到这里,他回身,看向不远处的悬崖,“恐怕也只有这后面的剑池了。”
师衔羽一听,当即就急匆匆道:“那快把它丢下去呀,愣着干什么。”
“本尊还在下面。”晏云山却摇了摇头,看向那挣扎不休的婴孩,道:“此物极其善于夺舍,若是不慎融于本尊的元神碎片之中,恐怕……”
说到这里,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若是叫此物夺舍了本尊的元神,再令本尊的元神凝聚融合……
噢,别开玩笑了。
本尊被这玩意夺舍那场面,晏云山想都不敢想。
“本尊的元神碎片?”师衔羽却没听得太明白,转而看向李长歧:“将军,什么意思?下面还有大师兄的元神碎片吗?”
李长歧轻叹道:“此前还未来得及与你细说……在这剑池之下,青云剑仙的元神经由剑池剑意摧折,被劈成了不计其数的碎片。”
第124章 第124章“……”……
“……”
之前在将军府的上将军阵里,李长歧和晏云山的谈话,师衔羽只听了个半截。
她好像到这时候才有点后知后觉,不可置信地跟李长歧确认着:“不计其数的碎片?将军,这句话的意思是,大师兄的元神,不仅仅是只有你带出来的那一个,而是还有很多很多个,是吗?”
“……”
她问得小心翼翼,倒叫李长歧连点头都有些于心不忍。
但他还是说道:“确实如此。”事已至此,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师衔羽闻言,便不由后退了两步,喃喃自语般低声道:“所以,大师兄他应该是真的还活着,但是……”
但是,他应该是被劈得稀巴烂了。
那……
得多疼啊。
修炼了分神术之后,元神被迫分裂之痛,她不必亲身经历,也是明白的。
师衔羽皱眉揪心。
又忍不住批判自己:妈的屁用没有的菜鸡,就只会这无用的担心!
唉。
此刻涌上心头这一瞬的万般情绪,她竟不知如何总结。
“不要但是了。”晏云山出声打断她的思绪,没好气道:“知道就行了。”
既然没死,那就没什么好心疼的。
“……”
他兴致不高,师衔羽也好像看懂了他眼底的意思,没来由地瞪他一眼,而后也没说话,只兀自飞身到悬崖边去,试图看到些什么。
晏云山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
他想:这又有什么好看的。
下一刻,师衔羽又飞了回来。
她只能看到被剑意弥漫的悬崖。
那下面,估计是连只蚊子都活不了。
而关于大师兄的一切,她都看不到,感知不到
她知道了下面有什么,她真正意义上找了那么久的人。
此时此刻,近在咫尺,却远如天际。
师衔羽无能为力。
而这种无力感,其实一直深埋她心,只是现在才如山倾,如海啸。
她皮笑肉不笑地去瞪了阴阳怪气的晏云山一眼,又突然狠狠地去踩了他一脚。
晏云山‘哈’了一声,又是冷嘲热讽的语气:“干什么?我惹你了?”
师衔羽面无表情道:“没有,我只是看你的脚有点痒罢了。”
晏云山:“……”
好吧。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而他敢拿命担保,这在他这儿耀武扬威要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羽毛,在他本尊那里绝对不会如此放肆。
说什么他和本尊是一个人。
呸。
说的尽是些废话。
师衔羽才不理他,只转头去看李长歧:“将军,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吗?”
李长歧摇头,道:“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我也不敢尝试。”
说到这儿,他却也是苦笑连连。
晏云山本尊修炼了分神术,即能分裂元神,也能融合这无数碎片。
只要能让他的元神碎片能够重新凝聚融合,倒也还好。
只是,他的元神无时无刻不在经受剑意摧折,自然没有契机融合。
而这洗剑池的力量,李长歧自己却也承受不了,自然无法深入为其制造机会。
而据他所知,这世间,也没有能承受其力量的法宝。
李长歧不是爱说大话或者盲目保证的性格。
他虽知自己是将死之人,但如今牵挂甚多,亦尚有未尽之事。
是以,他不敢,亦不会轻易豁出自己的命去。
师衔羽听完,便沉默下去。
晏云山见状,却是不动声色地去瞥了一眼李长歧。
谢青幽对他们所说的事情并不关心,只走到他们面前,蹲下身看了看那小小的婴儿一样的东西,问:“所以,此物……究竟是什么?”
晏云山言简意赅道:“邪祟,但来历不明。”
“我倒是曾见过与它类似的东西。”李长歧道:“在西神墓,祖帝的传承秘境中。”
谢青幽顺着话头猜测:“莫非这是祖帝的东西?”
李长歧摇头:“不是。”
祖帝的传承没有任何邪祟的气息。
祖帝其人,亦是如此。
他之存在,即是一切邪祟的克星。
李长歧道:“祖帝的传承秘境中,虽有与之类似的东西,但也都是上界的某种法宝,被上古阵法封印,供诸神做坐骑或是灵宠来驱使。只是气息与此邪祟相似,却都不如此物这般邪性……我猜测,此物或许就是潜入四境天的天外之物,与上界也有一些关联。”
谢青幽听罢,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嗯,将军这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来历,全靠猜罢了。
他又问:“那这现在该怎么处理?”
如果任其不管的话,今天是夺舍白首剑,明天又会夺舍什么?
还无法彻底封印,难道就拿它没办法?
谢青幽目光落在那邪祟身上,后者就像个巴掌大的人形娃娃,但这龇牙咧嘴的,属实不像什么好东西。
李长歧摇头,而晏云山却道:“我刚用搜魂术所看到的记忆是它自夺舍白首剑之后,就受到了白首剑的影响,记忆也好像被篡改了。”
李长歧听得一愣,确认道:“被篡改?”
“这种夺舍之物的记忆也能被篡改?”谢青幽也奇了,狐疑道:“莫非是夺舍失败了?”
“也说不上来……”晏云山皱着眉头,目光落在那邪祟身上:“白首剑力量,几乎全部来自本尊,剑灵自身的强度只能说是寻常,而这邪祟的力量虽然远超剑灵,但是它的存在就很诡异。”
“诡异?”谢青幽问:“怎么说?”
“我能感觉到它应该是具有某种很强大力量。”晏云山道:“但从我和它接触一直到现在,它所呈现给我的,都是对我本尊的惧怕……”
“……”李长歧沉吟片刻,问:“你的意思,这邪祟的力量,似乎是被剑灵扼制,或者说同化了?”
晏云山点头。
如果没有白首剑剑灵对此物的误导,它在以苏音的形态和自己交手的时候,就不会因为青云剑意而几度露出破绽。
他道:“剑灵对剑主,本就有着最绝对的臣服和忠诚,而此物夺舍剑灵之后,剑灵的本能仍然存在,同化之后的邪祟对本尊依旧忠诚,但是它既然是夺舍而成,就必然有其目的……而它的目的,又好像成了一把剑。”
谢青幽要听晕了,皱着眉问:“此话何意?”
晏云山说得很复杂:“它似乎是想当世间最强的剑。”
谢青幽:“……”这并不好笑。
李长歧:“……”
晏云山继续道:“而且,在它的记忆中,并没有夺舍白首剑的具体时间,好像是自某一瞬间,它就从白首剑中苏醒过来,随后,它便觉得自己就是白首剑。”
“既然成了剑,那它便要做世间最强的剑。”
“但是,我……或者说本尊所求,并非是世间最强,本尊对力量的渴望也没有那么强烈……”
“也就是说,它与本尊是有分歧的。”
说到这里,晏云山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本尊意志坚定,在察觉到白首剑心生异心之时,就已经有了不大好的想法了。
而被邪祟夺舍的白首剑,在察觉到这点之后,也试图扭转过本尊的意志。
但很显然,它失败了。
失败的“剑”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于是只好给自己换一个主人。
但是要怎么换呢?
那就只能让剑的主人死去。
怎么死去?
当然只有它亲自杀了本尊,它才能够放心!
但自本尊陨落之后,白首剑真正的剑灵也随着本尊逝去。
白首剑彻底沦为这邪祟之物,却也被留在剑阁之上。
除了这剑的主人,无人能撼动半分。
于是它神智脱离白首剑,寻到了苏音夺舍。
追根究底,这夺舍的邪祟,从一开始的动机就挺诡异的。
它到底图什么?
晏云山没有答案。
李长歧和谢青幽更是没有答案,也颇为汗颜。
纠结无用,谢青幽索性问了个题外话:“所以,敢问这位师兄,你本尊修行不为修为不为实力,是为了什么?”
晏云山指了指天。
谢青幽顺着他动作猜测:“为了上九天揽月?”
晏云山点头:“这是个不错的想法。”
师衔羽冷不丁插了句嘴:“所以,这史莱姆为什么是夺舍白首剑而不是直接夺舍本尊啊?”
说个不该说的,如果这玩意儿直接夺舍大师兄,那不就想当最强就当最强了,不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
“这答案,就只有本尊知道了。”晏云山笑道:“不过我的猜测同将军一样,这邪祟应当是天外之物。”
他道:“如此……或许,玉章天魔会有印象?”
李长歧却道:“也可以问问鹤轩明祖。”
“鹤轩明祖?”谢青幽奇道:“那
前辈是我们能接触到的存在?”
无妄御都不像云来海府和归川京这样,光是什么逍遥盟啊万仙盟啊势力的一堆一堆没完没了,或者什么归川京里,这样那样的帝君一个接一个。
在无妄御都,地位与实力兼并最高的,只有一位,那就是鹤轩明祖。
鹤轩明祖,无妄御都所有魔族的魔主。
若说这四境天的长寿修士,三五千岁已是极限。
但这位鹤轩明祖,论起年纪,却是要远超祈光祖帝的存在。
他亲眼见证过上界的神魔之战,也亲身经历了四境天的灭顶之灾。
也是在那之后,这位鹤轩明祖,才会将所有魔族都困于无妄御都,下令让他们不与云来海府及归川京的灵修妖修有过多牵扯。
对于谢青幽的话,李长歧只是笑了笑,看向晏云山,说道:“你与他,倒也算得上是……我想想,用凡人的说法,你们应是忘年之交。”
晏云山:?
“开什么玩笑?”他说:“和这种级别的前辈当忘年之交,我几条命啊?”
“倒也没开玩笑。”李长歧笑道:“青云剑仙之名,便是鹤轩明祖为你取的,你非常喜欢。”
晏云山翻脸神速:“不错,他老人家挺有品位”
李长歧:“……”
他道:“你如今状态不稳,这邪祟,就暂时由我保管吧,得空我去一趟无妄御都,若是鹤轩明祖无解,我再去拜访拜访罗帐吧。”
第125章 第125章师衔羽忽地想起什……
师衔羽忽地想起什么,忙问:“将军,你现在能离开仙门啦?”
李长歧笑了笑,道:“不能,不过是山人另有妙计罢了。”
话音落下,他便伸手,招来那被他困住的邪祟。
可却在这时,那邪祟好似拼尽了全力一样,通身黑雾一散,竟是挣脱了结界!
师衔羽起先是在专心听着他们讲话。
不过……嗐,那话题有点高级,她插不上几句嘴,只能听着,再像刚刚那样偶尔问一句无关痛痒的问题。
但听着听着,她心思就跑到了悬崖边上。
人还在原地站着,心已经走了……但没一会儿,她又会收回注意力,重新落在众人身上。
她就这样来来回回的,直到他们话题结束。
师衔羽在想,等将军和谢青幽离开之后,她就去问问大师兄之后要去哪里,以后要怎么联系他。
她好像就下意识认为,他说要走,就一定会走。
她莫名叹了口气,又抬眼去看了看晏云山。
却不知怎的,她眼前突然出现了明明在她手中消失殆尽的白首剑。
剑尖,正指向晏云山。
师衔羽一愣,一惊,同时也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在她喊出‘小心’的同时,身体也往晏云山那边靠近了些。
跟着,她就看到那白首剑陡然消失。
再出现时,是在她身前。
而剑刃,竟无声无息地,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与此同时,晏云山身周传来一声剑刃嗡鸣。
那是李长歧此前为晏云山设的护身结界,迎着这邪祟的全力一击,竟未曾有片刻波动。
倒是那化作白首剑模样的邪祟,竟被结界的力量反噬,重新化为了巴掌大的婴儿模样,落地就被摔得晕头转向的,转瞬又被李长歧重新制住。
师衔羽:“……”
她想:我真该死啊!
筑基菜鸡,搞什么舍己救人的骚操作,也是蠢得没边了。
师衔羽无语自己,而晏云山也是同样,完全没想到她会有此举。
毕竟他对李长歧所施的护身结界很有信心。
李长歧也同样没料到师衔羽会这么莽。
她本就实力有限,凡是更当以自己优先,他跟她说过,荀心他们应该也教过她。
而这种不问实力全凭本能救人的行为,并不在他和晏云山的认知里。
晏云山好似突然慢了半拍,从察觉到什么再到转身回头时,师衔羽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地上跌去。
准确来说,她现在是元神。
她的伤口没有血迹。
但在她身体倒下去的同时,就隐约开始崩溃消散了。
“师妹!”晏云山将其接住,看到她的元神状态,眉头一皱,抬手便招出了云中鹤羽。
“大师兄,你不要怕。”师衔羽垮着脸,暗恨自己多此一举,又痛得要命,还怕他担心,又说:“我只是个分神,散了也不会死掉的……”
她反思自己以后一定不要这样盲目冲动。
但晏云山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住口,让你讲遗言了吗。”
师衔羽:“……”你妈的。
一般男主角这个时候不是该感动得要死不活吗?
你还凶人家。
她嘴巴一瘪,那模样,瞧着是就算身形要散了她也要先挤出两滴泪来。
晏云山:“……”
晏云山没忍住笑了声,而后就直接把她收到了云中鹤羽里。
师衔羽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人都是极度无语的。
社死,就在当下!
不过晏云山虽然被她整笑,但心情并不算好。
他知道她的分神术是什么水平。
她虽然说得轻松,但如果这缕分神真的消散了,本尊绝对不会好受。
而李长歧此刻已将邪祟收入储物空间,回身问他:“小羽怎么样了?”
“暂时无事。”晏云山看着掌中的羽毛,深吸口气,对李长歧说道:“将军,邪祟夺舍的力量非同小觑,你……万望当心!”
李长歧有神功护体,他倒是不担心这邪祟会把将军给夺舍了。
但对于这邪祟,却还有个不太合适的猜测,只是需要去印证。
面对他的提醒,李长歧点头应下,又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他如师衔羽一样,也认为晏云山应当会离开,去做他愿意做的事。
“……能活一天,是一天吧,”晏云山也没明说,只将手负在身后,掌心握成拳,轻轻握住那躺在掌中的云中鹤羽,笑了笑,说道:“我也没得选了。”
李长歧并不追问他的选择,闻言只点点头:“保重。”
晏云山笑道:“那云山就先告辞了,将军,谢师兄,告辞。”
谢青幽朝他拱了拱手:“告辞。”
晏云山的身形随着他话音落下,便立刻消失。
李长歧却留在原地,和谢青幽说了许久。
谢青幽会出现在这里,并非是因为白首剑被拔而赶来看热闹的。
他是收到了李长歧的传信,特意赶来的。
离开时,他带走了李长歧那里,属于青云剑仙的一丝元神。
而晏云山也没有立刻离开剑阁,而是在别处等到登剑阁的那些人出来之后,才现身。
他径直找到了雨灵儿。
“我来取小羽的储物袋。”
师衔羽的分神并没有储物之能,她带的东西都放在雨灵儿身上。
雨灵儿这段时日,这大概摸清楚了晏云山的身份,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等拿到储物袋之后,晏云山又去了一趟藏书楼。
陈无咎尚未出关,晏云山也没有一直逗留,只是将师衔羽的储物袋放在了陈无咎的书案上,又留了张字条之后,他就带着云中鹤羽径直去了洗剑池。
其实,他原计划是要先回一趟青云山的。
青云山覆灭之后,他还没有回去过。
此时若不回去,他以后应当也没机会了。
但青云山距离盛京仙门还是太远,已经等不了了。
晏云山在剑阁之上遥遥望了一眼青云山的方向,最后纵身一跃,直下洗剑池,却有半途转道,停在了轩辕剑的封印之上。
那里有一处平台。
在这里,并不能看清剑池中的那些元神碎片,但他感觉得到。
剑意,是无尽的剑意。
驳杂,又强大,无声无息,却又浩荡磅礴。
而那些细小的元神碎片,便穿梭在这剑意之间。
那些元神碎片,从未止歇过融合,即使转瞬又会被分裂。
晏云山在平台之上盘腿而坐,随后取出云中鹤
羽,唤醒了师衔羽。
师衔羽从云中鹤羽中再显出身形时,就是要散不散的。
她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抬手看了看自己这几近透明的模样,突然灵机一动。
她对着自己的手,用力吹了口气。
好家伙,这一下,直接就把她自己的手给吹没了。
师衔羽:“……”
晏云山:“……”
按道理来讲,她真的,不太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
师衔羽看着他,有些茫然有些无措,还有些刺激,问:“这怎么回事?”
他捏捏额角,硬是没忍住笑了声:“你再这么玩下去,你我怕是真的得下辈子再见了。”
“不至于吧?”师衔羽并不在意,说:“那我人现在就在羽人国,这个没了就去见那一个呗,哪里会等到下辈子。”
晏云山笑着摇头,却没继续这个话题,只运转灵力,替她稳固身形,同时说道:“你的那个什么恢复的功法,运转起来吧,等你好些了,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
师衔羽不敢耽搁,赶紧运转枯木逢春。
到现在她好像才发现自己真的能调动本尊的灵力,原本溃散的分神,随着枯木逢春的运转,也逐渐凝实起来。
但她彻底恢复,却也用了好几天的时间。
再睁眼时,晏云山正坐在这平台的边缘。
他的手肘搭着膝盖,目光望着远处,很是放松的样子。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师衔羽已经苏醒,轻声问了句:“师妹,你觉得我意志还算坚定吗?”
“什么啊?”
真是没来没由的问题。
师衔羽走过去,本想在他身边坐下,但当她目光一往下瞥,腿肚子就开始打颤。
虽然她现在的状态犯不着腿软,但下面那混乱的剑意,即便被轩辕神剑压制,但也让她感到本能的害怕。
这地方……
应该就是洗剑池了。
师衔羽不敢往前,又下意识抬头往上方看去。
距离悬崖边的已经无法仅凭她的目力就能看清细节,剑阁也被悬崖峭壁阻挡。
她只看到上方天光大明,而他们所处之地却因悬崖避光,而显得格外阴暗潮湿。
四周甚至没有任何一件谈得上有生命的东西。
师衔羽收回目光,对这种气氛有些无端抗拒,明明是身外之竟,却好似在心头也有着无名巨物沉沉地压着自己一样。
她重新看向晏云山,没好气道:“你不要坐那么靠边,回来点啦,一点都不安全。”
晏云山却收起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过来。”
师衔羽才不。
她直接往后退,但却被晏云山使力直接隔空拉了过来。
师衔羽瞪大了眼,在被他强按着坐下时,根本不敢玩下看,使劲儿扒着他胳膊,同时骂道:“你有病啊!”
“你不看看吗?”晏云山笑着,偏头看向她,又用下巴示意着剑池之下。
他说:“你惦记了几十年的大师兄,就在下面哦。”
“……”你哦个鬼你哦,师衔羽心想:你这变态玩意儿。
但她还是死死抓着他胳膊,没忍住往下探头。
只一瞬,她就收回了目光。
原谅她吧,她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第一怂逼。
她道:“我看不到他的元神,只看得到剑意。”
“我也是。”晏云山说:“他的元神还在剑意之下,被剑意笼罩着,你说这种情况,如果他还有意识,要怎样做,才能冲破这剑意凝聚而成的结界?”
师衔羽想不出来。
但她……
她情愿受这苦难的人是自己,
她情绪低下来,问:“你要做什么?”
晏云山却答非所问,话题转得飞快:“我这几天偶尔会想,你当时那傻不愣登的样子,想救的人,是他还是我。”
师衔羽头都大了:“你有完没完啊!”
又后知后觉地想:他这奇奇怪怪的语气,整得跟吃醋一样。
说得好像他们在一起了似的。
呸……什么嘛。
师衔羽瘪嘴。
啥也不是。
晏云山笑道:“我知道你要说我们都是一个人。”
师衔羽却道:“你想多了,依着我的本能,其实那种情况,当时面前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会救的,只不过我也没想到我多此一举了。”
晏云山‘嗯’了一声,笑道:“好吧,看来我还自作多情了。”
“……”
第126章 第126章师衔羽不说话。……
师衔羽不说话。
又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他,才发现他目光一直沉沉地看着下方剑池。
他的目力或许要比她看得更深更远。
此刻,他的眼底都好像映射着剑池的剑光掠影,剑意在他眼底变幻莫测,凝聚着绝伦光彩。
师衔羽看得愣住,竟似被美色迷了眼般,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他的眼尾:“大师兄,你的眼睛,好亮啊……”
晏云山陡然挪走注视着剑池的目光,转而看向她,问:“好看吗?”
师衔羽下意识地说着“好看”,却是话音未落,就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
剑池折射在他眼中的光彩已经消失,但他仍然瞳孔清亮,他的目光依旧专注,而自眼底映射出来的她,也好似上了一层变美的滤镜一样。
师衔羽不由怔住。
她感到陌生。
那是她?
那是他眼中的自己?
哈哈哈怎么可能嘛,她这么普普通通的样貌,这么普通的人,哈哈哈哈她看错啦看错啦。
师衔羽哈哈两声嘲讽自己,而后尴尬地放下手,退后些许,讪讪笑着打了一下自己摸过他眼尾的手:“哈哈哈,报意思啊哥们儿,这手刚组装的,是有点不受控制啊,哈哈哈……”
晏云山:“……”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静静看她半晌,才似笑非笑地问:“怎么着,我的脸有毒是吧,摸了我你是要生疮长脓?”
师衔羽:“……”你是真的鲨臂。
她滤镜碎一地,面无表情道:“滚。”
“……”可惜晏云山从小就不认识滚这个字,他漫不经心,又平地惊雷:“小羽毛,本尊知道你喜欢他吗?”
“!!!”
短短一句话,把师衔羽震得,好像屁股上都无中生了个弹簧,震得她当场一蹦三尺高,差点掉下悬崖,还是被他眼疾手快又生拉硬拽着才稳住身形。
但人虽然稳住了,但她的语言系统好像突然跟被黑客攻击了似的出现了乱码:“ohmygod!阿西吧!刁民!你别瞎说!你住口!你……八嘎!你走开!”
晏云山:“……”
他没回答,只是一直拉着她,看着她,然后,淡淡地笑着。
“……你别笑啦!”
师衔羽从没如此窘迫过。
她明明可以直接否认。
否认不喜欢他。
可她……
一想到自己居然像个被踩住尾巴的猫就浑身不自在。
见鬼了,她没好气地要挣脱他的手,又道:“烦死了你。”
晏云山追问:“他知道吗?”
“不知道啦!”师衔羽气得跺脚,跺完脚她又没好气地抱着膝盖画圈圈。
晏云山还在那儿说风凉话:“有些人啊,这时候不说我跟他是同一个人了,唉……”
师衔羽啊啊啊乱叫:“都让你住口啦。”
这哪里能当一回事嘛。
“行行行,我闭嘴。”晏云山摊手,耸肩,一副无奈的模样,可过了会儿他却又问:“为何不告诉他?”
以他所知的记忆,本尊对她,亦是不同常人。
只是那感情,他亦不太明白。
师衔羽:“……”你的嘴是只能闭三秒吗?
她不回答,起身去看四周。
这会儿她也不恐高了,也不害怕下面的剑意了,只寻思着用哪种姿势跳下去不会这么社死。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晏云山又抬手,把她按到了身边坐好:“说说吧。”
师衔羽感受着轻轻扣住胳膊的那只手,什么话都
说不出来。
晏云山轻声道:“你告诉我,他不会知道的。”
“没必要。”
“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啊,”师衔羽垂着头,轻声道:“我这么菜。”
说到这儿,她语气低落下去。
啥也不是的人,是她自己。
“如果我没这么弱,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青云山覆灭,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听说他自尽于剑阁之时,也只会在心中痛苦……我只能看着他在意的一切被毁,而我无能为力。”师衔羽平静而轻地说道:“我真的,太差劲了。”
她其实很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平庸无能。
早在穿越过来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她的人生,从来就没有奇迹,没有机遇。
而她自己,也欠缺些让自己轻松生存的天赋和努力。
到后来,她来到这个世界。
将死之时被大师兄所救,此后多年,被他看着,引导着,改变着。
到如今,她已经有了能够让自己活得轻松,不会被这个世界里的修为和境界“绑架”的能力,却也仅限于她自己。
她也想能在他的眼里成为一个很有用的人,可是……
师衔羽抬手一只手,无声地笑了笑。
这双手的力量,不堪一击。
她对修行的悟性,不值一提。
她对他的人生,起不到任何作用。
既然如此,何必再多言多语,无非是给人前路丢砖弃瓦,平添几多绊脚。
晏云山只专注听着,等她说完之后,却压下她的手,认真地说:“你已经很好很好了啊。”
本尊待她不同于常人,却也没与她明说的原因,他大概也明白了。
这片小小的羽毛,是如此轻若无物。
也许被风轻轻一吹,就会飞走。
他的波澜万顷,于她而言,或许也是毁灭之势。
她是飘零无依的。
真奇妙的感觉。
他知道她喜欢的人是本尊。
可是,听见她说这样的话,他却也觉得自己心中柔软,明净又温暖。
啊……
他,分明,就是他自己啊。
晏云山突然往后一倒。
师衔羽忙上前扶起他,担忧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说着,却不自觉地伸手按在了心口处。
这样的跳动……
不对!
晏云山陡然直起身,问师衔羽:“你听到什么了没有?”
师衔羽摇头。
晏云山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噗通,噗通……
他问:“现在呢?”
师衔羽结结巴巴道:“心……心跳啊……”
“你清醒一点,我们这种状态,是没有心跳的。”晏云山说:“心脏都没有,哪里来的心跳。”
师衔羽:“……”是噢。
她看着她还被他按在心口处的手,忍不住挠了一下。
晏云山一把握住她的手,却偏头看向下方。
他的目光越过重重剑意,看到了忽然如心跳般,在剑意的压迫下,随之震荡开来的元神群。
“……”
晏云山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师衔羽。
“怎么了……?”
“师妹,你远比你自己想的要优秀,永远都不要妄自菲薄。”晏云山话题转得飞快,他道:“从这里,下过轩辕剑,越过那无尽剑意,就是本尊元神碎片所在的地方。”
前面离开她的那几天,他都在这里呆着。
再往下,他可能也会沦为那诸多元神碎片的其中之一。
但是……
“小羽毛,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们是一个人。”晏云山微微弯腰,手搭在她肩上,目光直视着她的视线,允许自己再对她任性一次:“如果,他醒来之后,没有我了,你会怎么样?”
“……我是分神,我不知道,不要问我。”师衔羽推搡他,又道:“你随便啦,我又没有道德绑架你非要去做些什么,你如果不愿意当他,也不必让自己成为他啊。”
晏云山笑道:“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师衔羽问:“你说这种话……是决定要下去了吗?”
“我想带着你一起下去,”他轻声道“但我应该护不住你。”
“……”
“这无数元神重新凝聚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他的手不自觉地用了些力:“我要你等在这里。”
“……为什么?”她神情复杂:“你可以不去的。”
“我没得选。”晏云山道:“我现在也和你一样,有着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但是本尊不会。
他合该相信自己的。
他对师衔羽叮嘱道:“你的储物袋,我放在了你师尊那里,本尊醒来之后,你记得把金沙原的玉简交给他,他知道怎么做。”
“……”
“然后……你可能会等很久,一个月,一年,十年甚至更久。这一生所有的痛都要落回原处,迷失的魂魄才能重新归来,小羽毛,你一定要待在这里,你要等我醒来,你要带我回家。”他说:“青云化雨,白首已断,我只有你了。”
“好。”
晏云山说完就准备转身。
“……”
“大师兄。”师衔羽叫住他:“如果你不是他,我应该怎么去找到你?”
“……”晏云山忽地回头,说:“不必了,这样就够了。”
“……”
话音落下,他便纵身一跃。
师衔羽追上去看时,只看到他身化风雷,并入万千剑意,将他彻底吞噬。
太玄剑落在一旁。
师衔羽捡起剑,说:“好可怜哦,你又要跟着我这个剑道废物了。”
太玄剑:“……”
师衔羽抱着剑,坐在平台边,目光落在剑池之下,突然,有一滴泪从脸颊滑落。
一滴,一滴,大颗大颗……很快便如雨而至。
她从无声落泪,变成小声哭泣,到最后嚎啕大哭。
哭得累了,痛了,也不知停歇。
最终,是太玄剑的剑灵,显出几近涣散的形体。
太玄剑早就对晏云山认了主。
而在几天前,在晏云山决定跳下剑池之时,就有意归还它的自由身。
但被它拒绝了。
它甚至告诉他:它不要当寻常的佩剑,它要做他的本命剑,它要和他同生共死。
太玄知道这世上剑修很多,名剑同样无数。
但它再不会遇到第二个剑意如此通透,心性如此坚定的人来作为自己的主人了。
它是一把剑,也有自己的傲骨。
它的力量,只有这一人能发挥出来。
哪怕他只是一个破碎的元神碎片,它也坚信着他当是此世剑修之最。
而自晏云山坠入洗剑池之后,作为本命神兵,它都在与他分担苦痛。
几乎瞬间便反馈回了主人所受之痛,一丝一毫都令它难以承受。
它都无法凝聚自己的灵体。
它知道,剑池凶险,主人正历经千刀万剐,而自己也坚持不了太久。
它即将沉睡,直到他将它唤醒。
而在这之前,它亦不忍
这位无助的姑娘,独自在此彷徨。
于是,它跟她说:“他在承受很大的痛苦。”
它说:“你不要哭啊。”
它跟她说:“你要好好修炼。”
它还说:“这样,等他回来的时候,你也会变得比昨天更好。”
它分明还是个孩子模样,连形体都不完整。
说的话,却令师衔羽震耳发聩。
她果真收了哭声,抽泣着,坚定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彷徨的心,盘腿而坐,开始修炼。
师衔羽这一等,就是数月。
陈无咎出关后根据晏云山所留书信,到剑阁看了看她。
而谢青幽也转交了一枚丹药。
……
与此同时,青丘国,正值热闹非凡。
因为狐族公主与天海龙族太子的联姻大典已经到来。
第127章 第127章青丘,狐族。……
青丘,狐族。
这两个词,在师衔羽的脑子里联合具象化后,就是漂漂亮亮的,美强帅的小姐姐和小哥哥。
而在她已经相对久远的记忆里,与之有关的文娱作品或是传说故事可以说是多如牛毛。
而其中最有权威的选手大概就是商朝时就以红颜祸国而著名的苏妲己。
但归川京青丘国的狐族……
乍看之下,好像只是偏安一隅的一支寻常妖族。
据师衔羽他们沿途打听,整个青丘国的狐族族民,也不到千数,且其中有八成都是小妖。
而负责守卫狐族内外的妖族,则大多是投奔青丘而来的其他妖族。
真要是细算起来,这些零散小族的数量可能还要远超狐族族民。
不过狐族的族长也不在意就是了。
毕竟青丘国收容外族,本就是为了给众多小妖一个庇护之所罢了。
青丘,说是青丘国,但其实更像是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族群居住之地。
无非是因为这青丘的狐族相较于其他群居的妖族而言,族居之地要更大,庇佑的族民要更多一些,才得以被群妖以国之名相称。
他们也并非沿用人族的君主制,而是保留着妖族以强为尊的绝对制度。
实力越高,地位就越高。
而狐族区分实力的办法,也极为简单,只看尾数。
通常一到三尾者,为初化形,甚至尚未化形的小妖,大多只有百余年的修为,若是与之交手的话,战斗力也相当于灵修的练气境。
三尾及以下的狐族,其实本身只是捕猎能力增强,寿数增加,除此之外,与寻常狐狸并无不同。
这类小妖,在青丘国中可以说是随处可见。
他们就像是凡人一样,通常是夫妻成家,同住一穴,早出晚归。
且大多数小妖尚未形成修炼的本能,整日更多的是安于现状,只会在维持生计解决了一家温饱之余,才会抽出时间修炼。
而四到六尾的狐族除了能够化出完整人形之外,也开始掌握一些寻常法术,虽还不足以独自外出为家人争夺更大的领地,却已然能够成为一个老少俱全之家的强力倚靠。
大多数情况下,从三尾小妖修炼出四尾,还另需要三四百年的时间,。
再往后的七到八尾,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大妖。
通常的大妖掌握了简单的自然之力,能够根据自身灵力特性呼风唤雨,掌雷降雪,他们的妖力也已足够称霸一方,除了自己本身的辖地之外,还会有无家可归的孤妖为寻求强力的庇佑,主动拜于其麾下,为其效力奔波。
修为相较于灵修,大约是金丹到化神后期,通常需要修炼千年甚至更久。
在大妖之后,再往上的,则是九尾至尊。
至尊者,境界不详,实力不详,年岁不详,但地位超然,被族民称作天狐。
在青丘国,七八尾的大妖,通常是一族之中的长老或族长,管理着族中大小事务以及所有小妖杂妖。
而九尾至尊的狐妖,却不会插手族中事物,不会轻易评判族长或是长老的决断,只在关乎族群存亡之举时出面参与决策,其余时候,基本是隐于洞府,与世无争。
这样的至尊,青丘国,甚至所有的狐族中,都只有一位。
这位至尊,还被普遍外族修士尊称为千狐帝君。
但“帝君”这个称谓呢,师衔羽也是到了青丘国之后,才了解到,“帝君”本身与实力并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在外族眼中,属于某种地位的象征。
在归川京便有千狐,云光,和素华三位帝君。
而在归川京之外,其实也有一些冠以‘帝君’之称的妖族或是人族魔族。
所以,狐族为了有个别于外族的称呼,便对千狐帝另起了一个只在族中常用的,名为‘天狐圣君’的称号。
天狐圣君,本名上商己,原身为九尾白狐。
其妻似乎早已陨落,在青丘国中并无与之有关的传闻或是记录。
而其女,名为玉含光,同为白狐,但眉心却有一丝黑色印记。
玉含光袭承父母二人天赋血脉,自出生便能凝聚七尾,妖力直逼大妖,是青丘国狐族唯一的公主。
此次青丘国中的喜宴,便是为了这位玉含光公主所筹办。
而含光公主今后的道侣,乃是位于青丘之畔,族居在天海之西的龙族小太子。
虽说妖族化作人形之后,便能跨族通婚,繁衍子嗣,但对于大多数妖族而言,关于血脉的要求也极为苛刻。
龙族太子与含光公主一旦结为道侣,就注定他们不会拥有彼此血脉最为纯粹的后代。
是以,双方一旦同意联姻,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放弃了对自己身为继承人应有的地位与资源。
即便一位是公主,一位是太子。
不过这也不重要就是了。
毕竟这二位,并非是强行因联姻而绑在一起。
而是他们相识相知在前,两族联姻结盟之事在后。
在归川京中,倒也算得上是美事一桩,妙事一件。
但对青丘族民而言,此次婚宴,除了祝福公主之外,他们更期待的,还是天狐圣君的现身。
而说到这,就不得不再提一嘴,昔年祖帝斫下白玉京倒坠人间化作昆仑之后,四境的天道便不再允许修士飞升上界的事情。
此事,不是什么秘密,无论修为高低,往妖族中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无论灵修妖修魔修,凡是修炼到最后那一层境界的,再继续修炼下去,必然会落得个身陨道消的下场。且此后通身灵力大道感悟,便要悉数归还天地,再无任何痕迹。
而世上多的是无法控制自身修为境界的修士,或者换个说法——多的是不相信自己会因修为到了最后一步而被“陨落”。
自祖帝陨落至今的万年以来,真正能修到最高境界的修士虽然不多,但也并非没有。
而这些修士,最终无一不是因境界而殒命。
这才逐渐引起了其余修士的惶恐与害怕。
修炼可得长生,可若是一直修炼下去,又会被天道制裁。
灵修之中,李长歧算是一位。
而妖族中,根据传说——传说青丘国的天狐圣君就是这样一位,只差半步飞升或者是半步陨落的妖修。
但传说这东西,向来只能保证它的传播热度,至于真假,完全保证不了。
但这种事呢,在妖族之中不是秘密。
这样的大能前辈通常不会显露人前,将自己的修为公之于众,叫暗中的敌人多了可乘之机。
是以,即便族中是时常会有如同灵修仙门之间的资源争夺,领地争夺等纷乱,但为了族群的长久绵延,即便是发生领地之争,即便族民死伤无数,也不会牵扯到族中至尊。
而青丘国此次婚宴,除了两位当事人无比期待之外,最期待的,其实莫过于青丘之国的无数族民了。
因为,他们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因修为而闭关不出的天狐圣君了。
而近些年,却常有外族妖修侵犯青丘国境之线。
来犯者并非族居之妖,而是一些强横的散妖。
今日狮虎豹,明日豺狼鹰,这类烈妖,所求也不是为了领地,而是抓取族民,夺取妖丹,以此来增强修为。
然青丘国的狐族并不善外战。
他们虽有修行在身,但大多数狐族族民都是终年种蚕养桑,织锦酿酒为生,所以他们自身的灵力相较于其他要修,要纯粹得多,他们的妖丹也被其他妖族认为是最为纯粹的进补之物。
对于外散妖来犯之事,族中长老倒也出面扼制过一次两次。
但却并非长久之计,每次散妖现身,必然会有族民受害。
而此事,已经断断续续延续了数十年。
帝君嫁女的消息,传出至今,其实也不过才一年左右的时间,但青丘国的族民却也期待了足足一年。
天狐圣君对含光公主向
来是疼爱有加,此次含光公主外嫁龙族,即使天海龙族与青丘之国本就是友邻,但人生大事,婚宴之上,天狐圣君一定会现身。
只要天狐帝君现身,长老等人,就定然会将妖族妖修侵犯青丘族民之事告知于圣君。
到时再请天狐帝君重新布置一下青丘国的结界,就万事大吉了。
师衔羽他们,此刻正在青丘国为外来宾客所安置的桃林居中。
青丘四季如春,桃林春风不住地袭人薄面,令人心旷神怡。
而桃林之主,名为金泽。
乃是一只六尾狐,生得极其俊美,但美而不自知,整日泡在自己的酒缸子里。
哪怕是招待远方来客,他都是醉醺醺的走路打转。
但有意思的是他虽醉醺醺的,但言语情形,思维清晰,对来客几乎都是有问必有答。
李恒是特意听着沿途与天狐圣君的传闻而听来的,有关天狐圣君的消息,他便不住好奇,逮着桃林之主就开始追东问西。
问来问去,他便也胡同一位狐族修士一般,对天狐圣君亲自主持婚宴一事充满了期待。
师衔羽的好奇心已经不是很大了。
她的分神所传来的情况,让她知道了将军也有此“死劫”。
她不知道李恒和荀心知不知道这件事,但……这种事,不应该由她告知。
第128章 第128章自晏云山跳下洗剑……
自晏云山跳下洗剑池之后,师衔羽的分神便开始昼夜不停地修炼。
而作为本尊,即便远在万里之外,她也能对分神所经历之事感同身受。
毕竟对她而言,分神反馈回来的每一分经历,也是她亲身所经受之事。
她一直都确信着自己的分神与自己同为一体。
所以,她也一直都是如此看待大师兄,以及他的元神碎片。
而她在金沙原所认识的晏云山,只是大师兄遗落的一段记忆。
他想回归本尊,那便回归。
不想,也依旧自由。
但……
师衔羽看不见更多与这个世界挂钩的事情。
将军对大师兄的欣赏,或许并不是对自己,对师姐,对李恒师兄那种,源自长辈对晚辈发自内心的爱护。
将军对大师兄的欣赏,大约是他需要青云剑仙。
不仅仅是将军,也许是这个四境天。
这个世界需要这位有着天生剑骨,无相金丹的青云剑仙。
需要他去做些什么?
大师兄曾说过,修为若到炼虚,他就可以劈开这方天地。
这句话,也许就是他来此人世的意义?
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还未做到,所以他还不能死?
所以,即便他的元神碎片有多么渴望自由,渴望活着,都会优先选择完成这一夙愿?
问题太多了……
师衔羽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师衔羽决定放弃解决问题。
但自那之后,她的本尊也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从羽人国到华云国,再到归川京青丘国……这一路仍有诸多奇峰丽景,可她赶路之余,再也不会被视线之外的山水江河所迷恋了。
她开始学着荀心,强行让自己收敛心性,得空便修炼。
荀心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她问过几次,但关于大师兄的事情,她也无从说起,所以只是摇头。
荀心想着,也许是师妹的分神在仙门中经历了什么,但两地距离太远,他们对洗剑池的事也是不得而知,只能等回去。
而时间,对修士而言,是最珍贵也是最不值一提的。
这些时日,总会有些东西会发生改变。
荀心并不打算干涉师衔羽的改变。
她想,只等结束了青丘国的这趟修行,待回去之后,一切自然清晰明了。
若无问题自然是好,若有问题,那就解决问题。
但……人的性情,到底还是不应受他人外物所影响。
从前的师妹,虽然“咸鱼”,但她给人的感觉是快乐的。
而现在的师妹,虽然努力,却像丢了半条命似的,不再那么活泛了。
荀心并不希望看到师妹被这样的情绪所笼罩。
她想找个机会,和师妹好好谈谈,希望能打开她的心结。
不过李恒……这大老爷们儿,根本没有这么细致的心思。
虽然也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挺浪的小师妹为何最近也被荀心带得逐渐沉迷修炼并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连带着他也不好浑水摸鱼,只能跟着修炼。
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恒这一路上看到好玩的好看的,依旧会拉着大家一起凑热闹。
这关于天狐圣君的轶事及青丘国中奇闻,都是他这一路与人闲聊打听而来。
近日来,青丘外客增多,都是为了参加狐族与龙族的婚宴而来。
大婚的吉日就定在十日后。
除了归川京内的其余妖族之外,还有云来海府一些有头有脸的宗门代表,都逐渐汇集在了青丘。
师衔羽他们所住的桃园,就是狐族为万仙盟众多弟子所准备的住处。
此处山腰上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三五院子,遍山都是桃花香。
他们所住的,是桃山西南方位的序山居。
序山居内,也种着好几棵桃树,平日不需出门就能赏花观景,这青丘国好客之道可称周到。
青丘并无高耸山峰,多是丘陵连绵,一眼望去,俱是春暖之景。
真若非有着心事,这些桃花,在师衔羽看来,至少有着无数种除了观赏之外的作用。
可酿酒,可做糕点美食,可做花海瀑布……她样样都想试试,样样都想做。
可惜……
说来他们来到青丘国已经三日。
这三日,是把李恒憋疯了。
也可能是男人天生就对浪漫过敏,反正李恒自来到序山居之后,就浑身不自在,每天都要喊师衔羽和荀心一起,跟他出去转转。
她一天叫师衔羽,一天叫荀心,一天两个一起叫,结果自然是不容乐观。
于是真的很想出门的李恒,最终把目标放在了徐观棋身上。
其实自羽人国之后,他们原本还有一位同行之人,玄真。
此人虽然瘦得像个面条,但和李恒却意外的合拍……嗯,哥们儿一路胡说八道,说的话,全都说到李恒心坎上了。
给李恒忽悠得买了他不少东西,连兜里的灵石险些被掏空。
来到青丘国之后,李恒就邀请玄真与他们同住,但但这序山居,是青丘国为万仙盟盛京仙门中的弟子所准备的住所。
而玄真并非仙门弟子,所以不能入住,而他来青丘国也不是为了参加喜宴,便就在城中与他们辞别之后,就自行寻了个住所。
他准备找个良辰吉日,继续干老本行,摆地摊,卖些沿途收来的异国奇珍异宝。
从李恒那里坑来的灵石他也没有白赚。
他给了李恒两支羽人族祭司的金羽。
若他有幸,日后用这金羽锻造本命神兵,其威力,可能发挥出他自身实
力的数倍。
只看他有无这个机缘了。
玄真离去之后,李恒的逛街搭子就只剩下徐观棋一人了。
徐观棋就觉得这位修为已到元婴的剑修,可能是在宗门里过得太好了,大多数闲暇之时的表现,都像个不谙世事的少爷。
他原本也是不打算搭理的,但对方那大眼睛扑棱扑棱的……
饶是水泥钢筋混凝土成分组成的徐观棋都有点着不住。
罢了,能有这么个师弟,是他的福气。
徐观棋只能放下修炼,跟着李恒外出。
临出门前,荀心也没忘记嘱咐李恒:“等到青丘喜宴之后,我们就要启程回去,这期间,你切记闲事少管。”
说完又对徐观棋说道:“徐师兄,务必看好他,不听就打!”
李恒:“……”
嗯,偶尔他也会怀疑,到底徐观棋和自己,谁才是荀心的亲师兄。
他们离开之后,荀心看着满山桃花,想了想,叫住准备回屋修炼的师衔羽。
“师妹,”她指了指山顶的方向:“要不要出去走走?”
青丘国,青丘,丘。
顾名思义,这里的山都谈不上是山,目测高度甚至不超过两百丈。
但丘陵之上,种满了桃树。
整个桃园,白粉交替,一望无际。
师衔羽顺着荀心手指方向看到对面坡顶,下意识摇头,收回目光道:“我想先……”修炼。
她的话音未落,荀心就喊了她一声,笑道:“师妹,青丘国四季如春,桃花不败……待得半月后喜宴结束,当天我们就会随着仙门弟子一道,乘坐仙舟回到沧澜,之后若再想好好欣赏这般美景,可就没机会了。”
路途遥远。
机会难得。
师妹写一句一卡,其实一直都很喜欢沿途美景,此行更不应留有遗憾才对,
师衔羽有些犹豫:“那……走吧。”
师衔羽说:“逛个半日就回来。”
山坡不高,不用灵力,只是寻常行走,登顶也为用到半个时辰。
丘陵之上还有个凉亭,连着回廊亭,回廊上垂着轻纱,随着风缓缓飘动。
师衔羽她们上去时,凉亭中还有两个姑娘,似乎正说着什么,亭中石桌还摆着些果子茶水。
荀心本想着亭中有人,她们便不去叨扰。
师衔羽也有此意,就看着桃花,和荀心聊着永旺计划嗯,要不等会去向负责桃园的人,讨两棵桃树回去,种在闲分。
“不过青丘的风和空气中的灵力都要比我们仙门要温和一些。”师衔羽难得有她专业对口的时候,认真道:“这里的土地的灵力也大有不同,若是带回仙门种植,不知道能不能开出这么明艳的花来。
“这主意不错。”荀心道:“凡是不必去想其结果,先带回去再说,再者,你有五行灵力在身,就慢慢培育,总能让它开出与这一样美丽的花,何须犹豫不决。”
“师姐说得在理。”
师衔羽笑了笑,而后换来一手飘落的花瓣,正待研究要不要酿点酒。
她还是想的。
剑池之下,再醒来的大师兄,不论是否独一无二,都爱喝她酿的酒,吃她做的小甜点。
只是时间有些不够用了……
她还是要以修行为先!
见她沉思,荀心突然捧着一手花瓣过来,喊了声师妹,然后就猛地朝着手心里的花瓣吹了口气。
霎那间,扑面而来的花瓣,就像雨滴一样,迎着师衔羽的脸,轻飘飘地落下来,给她迷了个五迷三道。
但大约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荀心如此……如此活跃的一面,竟还有些怔忡。
可下一瞬,她又陡然明白过来。
师姐是在担心她。
荀心不是会对花丛如此留恋的性格,却为她,捧着花瓣,做这种小行径。
师衔羽心中,立刻涌起了难以言说的愧疚。
第129章 第129章“师姐,我……”……
“师姐,我……”
师衔羽心绪复杂,正准备说些什么,不远处却忽地传来一道清亮呼声:“你们是哪个宗门的仙子?”
二人循声望去,正是凉亭中的两位女子在朝她们挥手,迎着她们看去的目光,笑得明亮:“得闲无事,可来一叙,正好与我们说说你们那边的趣事?”
师衔羽和荀心对视一眼。
这两位女子,修为皆在她们之上,且为妖修……嗯,不好拒绝。
荀心收了情绪,转身朝那边抱了抱拳,说道:“我们是万仙盟麾下,盛京仙门武莫将军府的弟子,晚辈荀心,这是我师妹师衔羽。”
“过来些,”其中一位眉心有着一缕黑色妖纹的女子冲她们招了招手:“离得那么远做甚?我们姐妹二人只是闲得无聊,又不会吃了你们。”
“……”
荀心无奈,这才带着师衔羽上前,走进了凉亭。
那女子又道:“我记得盛京仙门来赴宴的仙舟应是要三日后才会抵达青丘,你们不是乘坐仙舟来的?”
云来海府仙门势力繁杂,彼此之间恩怨也是难舍难分。
此前青丘在朝各大宗门派发喜帖之时,就已经与他们商定好了出行方式及人员数目,避免接待及入住之时可能会引起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位姑娘既然知道盛京仙门的仙舟抵达日期,想必在青丘之中身份不凡。
荀心神色严肃了些,认真答复:“我们师兄妹一共是四人,此行是为历练修行,所以便提前了数月出发,并无怠慢之意……”
说来,徐观棋本也不是将军府的弟子。
按理说他该和玄真一样,也是不能入住桃园的,他却独自拿出了一份喜帖。
而这喜帖,却是玄天阁弟子的身份。
嗯,是的,在金沙原冒死杀了邱岳真之后,他和荀心就瓜分了邱岳真的储物袋。
里面正好就有一份喜帖。
喜帖荀心他们有,用不上,而徐观棋本没想过自己也能参与这等大场面,但荀心当时说什么来着?
反正有喜帖也有了,到时候去试试,不能参加再说。
而青丘对来赴宴的来客,也只是看喜帖,不确认本尊,所以才让他这么浑水摸鱼的混了进来。
更何况青丘对入住桃园的修士还另外分发了辨别各自身份的玉牌,所以,徐观棋便能在桃园中来去自由,甚至直接住在序山居。
“哎,你也不必紧张,我没有要怪罪的意思。”那眉心一缕黑色妖纹的女子,名为玉七娘,说完又感叹:“唉……你们真不愧是灵修,大老远出门赴宴都想着修炼。”
说到这儿,玉七娘撑着下巴,神态懒懒道:“不像我们狐族,多是能玩一日是一日。”
荀心一愣:“二位前辈是狐族?”
“嗯,我们都是狐族,我是玉七娘,这位是玉十娘,你喊我们七娘十娘就行,叫前辈……听着怪老的。”玉七娘还挺自来熟,说完就凑到二人面前,又问:“对了,你们方才在讨论什么呢?”
荀心便说了说她们想找桃园之主,讨几棵桃树的事。
一旁的玉十娘道:“这有何难?你们瞧上了哪一棵,直接取便是。”
“这不合适吧?”师衔羽和荀心对视一眼,才道:“不问自取视为偷还是与桃园主人商议一番比较好。”
“不必啦。”玉七娘摆摆手,道:“主城里的整片桃园都是十娘家的,让你挑你就尽管挑,有何顾虑的。”
“额……”
师衔羽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那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就是你家的啊……她难免小人之心揣测仙女之腹。
玉十娘大约是看她扭扭捏捏,不够痛快,索性亲自挥手,以仙术取来了附近十棵开得正艳的桃树,收入一枚储物首饰之中,将其送给她们。
“拿去。”
“啊……?”
“其实你们还算有礼貌的,知道找桃园之主。”玉十娘说着话,遥遥指了个方向:“那边的,听风居,好像是万鸿楼的修士吧?她们可不讲这道理,住进来第一天就把附近的桃树全给我挖了。”
师衔羽:“……那你们就放任不管?”
玉十娘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当我桃园什么地方?那自然是把她们赶出去了。”
师衔羽:“……”
无需多言,师衔羽直接接过悬在眼前的储物首饰。
此情此景,再继续拒绝可就有些不给面子了。
于是师衔羽负责拿东西,荀心则冲二人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玉十娘和玉七娘相视一笑,“这才对嘛!”
说完,玉七娘又道:“此前听说你们是沿途修行而来,可否与我说一说这归川京之外的奇闻异事?”
荀心惭愧道:“倒也可以,只是,我们眼中的奇闻异事,应当抵不了这十棵桃木的价值。”
“无妨,”玉十娘道:“青丘如今不比往昔,也就这桃花还算有可取之处,若能换得几句新鲜事,何尝不是物有所值?”
师衔羽听得一愣:“二位姐姐莫非还未出过归川京?”
玉七娘摊手,无奈道:“实不相瞒,我们连青丘都还没有出过。”
“……为何不出去看看?”师衔羽暗忖妖族也有死宅?她道:“归川京的传送阵,比云来海府多些,而且没那么贵啊。”
云来海府的传送阵,用一次得还一百年的贷款。
但归川京的传送阵却不那么奢侈。
师衔羽他们到了归川京之后,因时间不是很多余的缘故,就在当地居民的建议下直接用了传送阵。
“云来海府的灵修大多对妖修充满敌意,我们出去恐怕落不得好。”玉七娘笑道:“不似你们,我一见便觉得甚合眼缘。”
这段时日,入住青丘桃园的修士许多。
但大多数灵修对桃园的妖修侍从都没几个好脸色,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桃园的小妖们对此却也习以为常。
毕竟灵修,天生就高
人一等……这种认知,是刻在小妖们的骨子里的。
玉七娘和玉十娘虽有心想为小妖们做主,但势必会引起其他灵修的不满,到那时也是得不偿失的局面。
对灵修们相对过分的行为,她们只能看着,忍着。
但师衔羽和荀心二人这一路走来,对沿途桃花的喜爱与珍惜,却并非作假。
玉七娘和玉十娘数百年的修行,不能说对人性了如指掌,但一个人的好与不好,倒也拎得清一二。
“……原来如此。”荀心看了看眼底逐渐明朗的师衔羽,索性将话题继续了下去,对她说道:“师妹,你心思细腻,看的东西也比我多些,那便由你来为二位姐姐说说沿途所见所闻。”
师衔羽:“……”
她看着荀心,一副无语的模样。
也是好起来了,她这么个粗人,也是跟‘心思细腻’高攀上了。
“甚好甚好。”玉十娘小手一挥,给桌上摆满了瓜果茶酒:“自便自便。”
师衔羽:“……”怎么着,我的剧本被改成了重生之我在青丘和狐狸姐姐围炉煮茶?
她装模作样地给自己倒了杯桃花酿,小抿了一口,才问:“我们这一路途径了俱河国,入云西洲和羽人国华云国,姐姐们对哪里比较感兴趣?”说完又在心里大赞:好香甜的酒!
不知道能不能打包。
说是对奇闻异事感兴趣的玉七娘却问:“你们这一路有没有遇到与妖族有关的?”
可能妖族都比较在意同族吧?
荀心仔细想了想,摇头:“妖族……倒是没有。”
硬要说起来,可能鹿王鸣生也算?
师衔羽突然想起什么,问:“二位姐姐可曾听闻过闭目真君?”
玉十娘一愣:“闭目真君?”
师衔羽在额头上比划:“就是盛京仙门中的闭目庭庭主,我看他头生双角,可能原形有点像鹿妖,但也看不穿修为……不知道你们同为妖族,可曾听闻过此人?”
“我早前倒是听说过一位麋鹿尊者……”玉十娘看了看玉七娘,说道:“归川京以南,曾经有一个被天海环绕的碧清岛,妖族繁盛,但后来出了一位麋鹿尊者,修为很高,不过他所修功法似乎是吞噬同类妖丹而成,所以比起妖,他更像是魔。后来这位麋鹿尊者被天狐圣君降伏封印在了碧清岛,又有其他大妖看中了碧清岛的天地灵气,从而争斗不断,最终导致碧清岛沉没于天海之下,这麋鹿尊者便失去了踪迹。”
师衔羽问: “化人形后是少年模样吗?”
玉七娘想了想,道: “有没有他的影像,我看看?”
师衔羽用手沾了一滴桃花酿,转而将其弹到空中。
闭目真君齐霖的影像,便投射了出来。
玉七娘道:“应该就是他,不过怎么把眼睛给蒙上了?”
荀心道:“这是闭目庭的规矩,妖修若是继任庭主,需要与闭阳山的山神签订契约,将视物的能力作为契约条件。”
“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师衔羽道:“我只知道闭目庭妖族巨多,几乎从不与其他支脉往来,与闭目庭有关的消息我们也知之甚少……我们沿途所接触的妖族不多,也就这闭目真君,我也就略知这一二。”
玉七娘若有所思地问:“他是做了什么吗?”
“倒也没有……”师衔羽道:“最近沧澜国中,有很多妖族在外危害凡人,但闭目庭并不曾出面约束。”
“那就是什么都没做咯。”玉七娘道:“说来我好像也听说沧澜国中的妖族,一直是万仙盟辖域中最多的,看来就是因为这闭目真君吧。”
玉十娘则奇道:“若是妖修霍乱凡人,罔顾生死,那闭目庭主为何不加以约束?”
没等师衔羽和荀心开口,玉七娘就自顾自和她聊了起来:“如果这闭目真君当真是那位麋鹿尊者,恐怕是他的修为已经到了瓶颈,需要同族的妖丹来提升……不过在归川京以外的地方,妖丹之流可谓是一颗难求,所以他便生出了自己放任妖族修行吧,待得时机成熟再吞噬?”
“好可怕!”
师衔羽惊呆了,一时又在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位闭目真君,可就有点天怒人怨了。
他想突破境界无妨,妖族在沧澜国内祸乱四方,也能制裁。
但若是万仙盟的妖族之首带头搞这种残害同类的事情,那这个闭目庭,存在的意义可就说不上了。
荀心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此前对闭目庭知之甚少,眼下倒是开始好奇:“不知道这次妖族喜宴他会不会亲临归川京。”
“会来。”玉七娘肯定道:“我没记错的话,三将五老中,只有闭目庭的庭主会亲临。”
师衔羽听得愣住:“为何?”
“对于这同类相残的功法,还是得快乐老家用起来最顺手不过了。”云来海府的妖族可以说是一妖难求,而归川京却不一样。
玉七娘对师衔羽来了个玩笑:道:“那可得防备防备哦……”
话音落下,她便反手弹出一道流光,飞往别处。
等流光消失之后,玉七娘才对师衔羽与荀心说道:“若是归川京的妖族因此免于一难,你俩功不可没。”
师衔羽汗颜:“……我只是八了个卦。”
“此物赠你,半月后,可来明月洞天寻我。”玉七娘给她们二人一人递去一朵玉质桃花,说道:“可答应你们一个要求。”
师衔羽:“啊这……”
第130章 第130章玉七娘和玉十娘说……
玉七娘和玉十娘说完便化作两道流光飞走,留下师衔羽和荀心二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开口。
师衔羽问:“明月洞天在哪里?”
荀心问:“闭目真君是怎么回事?”
说完,二人不由相视一笑,而后荀心道:“妖族的地盘还是要向妖族打听才行,我让李恒沿途问一下。”
说着,她就拿出身份玉牌给李恒传了信。
师衔羽则把剑阁之时的事情和荀心大概讲了一下,又道:“师姐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做悬赏时,我接的那个任务吗?那个小蛇妖。”
荀心想了想,点头:“有些印象。”
“那个蛇妖,当时就和我说了句,盛京仙门里也有个帝君……后来我问了将军才知道,原来闭目庭里基本都是妖修。”说到这儿,她又奇怪:“但这闭目真君是不是就是那蛇妖口中的‘帝君’,我就不太清楚了。”
她对闭目庭的了解其实不多。
最开始拜入将军府后,她看过仙门的支脉历史。
有关闭目庭的描述是最少的,甚至没有明说这是一个妖修支脉。
师衔羽都只知道闭目庭和法念庄好像是依附在玄天阁名下,通常不与其他支脉弟子往来,但玄天阁指哪儿他们就打哪儿。
想到此,她就忍不住问:“不过话说回来了,灵修和妖修多是势不两立,盛京仙门怎么会有个妖修的支脉?而且藏书楼里与之有关的
历书,都写得很模糊。”
荀心摇了摇头,道:“闭目庭的话……可以说是比沧澜国建立甚至还要更早的事了,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太多,也要从闭目庭的主峰闭阳山说起……”
在沧澜国及盛京仙门都没成立之前,闭阳山是一个横贯人族,却被大妖庇佑的山脉。
山中繁衍着许多,称不上妖修,但却诞生出了意识的小妖。
后来,沧澜国的前身在经受妖魔肆虐的时候,闭阳山中的那位大妖为了山中众多小妖,不惜以身化山,将自身修为凝聚成了山中阵法,抵抗着邪魔侵蚀。
此举不仅救了闭阳山的小妖,也庇佑了当时周边的不少凡人。
之后便是盛京仙门的成立,而仙家弟子多少有些冠冕堂皇,虽口口声声喊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等话语,但同时又想彰显仙家气度,便将闭阳山那一带的妖族都留了下来,规入闭目庭。
即使闭阳山的妖族境界修为都不堪一击,但仍然被其他支脉先后几度施压,勒令他们不可显于人前,否则就要被绞杀。
此后,原本大妖所化之山,也被封为闭阳山神,但这位山神的意识也早已被其他支脉的力量暗中克制。
只余下能彻底牵制闭目庭庭主的契约。
每一任的闭目庭庭主都会用视物之能与闭阳山山神签订契约,一旦违背闭目庭与仙门的誓约,都会遭到反噬,从视物之能,到五感尽失。
说到这儿,荀心摇头,叹道:“妖修,即使有了灵智,但大多数妖修本性都难以泯灭,会诡计多端,会残害同类,修行之道也是黑白不忌,邪魔不论……大多数妖修眼中没有因果,只有结果。灵修认为其尚未开化,便始终不承认妖族的存在,所以与妖族有关的历书,自然不会过多标注与之有功的事迹。”
说完,她又笑着补充道:“其他地方的历书我不清楚,但藏书楼中关于整个沧澜国的历书,基本都是由仙门弟子编撰。”
历史从来是胜利者书写,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师衔羽只给了一个评价:“幸好还只是编撰,而不是杜撰。”
“……”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
转完便到了喜宴的前一日。
也是直到今日,师衔羽才知道,这个天海龙族的天海,其实就在青丘隔壁。
天海……说来这天海也是水域奇景了。
据说天海的源头是在上界,但后来被人证实,天海没有源头,只是由无妄御都中的支脉汇聚成了庞大无垠的天海,又横流直下,随无数大小支流,贯穿了整个四境天。
但因地势偏高的缘故,天海最终绕过了云来海府和西神墓,只有无妄御都和归川京的江河汇入天海支流。
而归川京中,虽也有大片陆地,但临海附近却也有许多灵山岛屿。
青丘不算岛屿,倒也有一角沿海之地。
天海龙族,是整个海中的众妖族之长,此次喜宴,青丘来了许多修士,而龙族,亦来了许多海妖。
只能说,这场喜宴的排面是拉满了。
但是天海的龙族,却和师衔羽印象中的“龙族”也有些出入,这个天海龙族虽统领海中众妖,也精通些呼风唤之能,但它们并无神力,即便呼风唤雨,也是依据修为境界再辅以功法,而非本身就有的天赋。
“听说这龙族太子,是幼年时对岸上好奇,在海边被恶妖所伤,狐族公主出面相救,才结下了一段缘分,不过那时候龙太子还很年幼,回到龙族之后过了几百年,才来青丘拜访……”
序山居,盛京仙门中的弟子早已到齐,但因近日其他仙门联盟的弟子都相继到来,彼此之间难免争啊斗啊的,又时常和妖族闹矛盾,盛京仙门不参与期间,便让所有弟子不得轻易外出。
李恒就在序山居和大家说起他近些时日得来的八卦:“听说龙太子自他们婚宴之后就留在青丘了,用凡人的话来说,就是什么来着?”
有人接话补充:“赘婿,对对对,就是赘婿!”
谢青幽从屋子里出来,就听到李恒和几个支脉的弟子聊的火热,他无意打扰,只问了句:“李恒师弟,荀心去哪里了?”
也不知道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李恒一下子回头问着:“你找她做什么?”
“那我换个问题。”谢青幽漫不经心的,显然是不想跟他费时间:“师衔羽,哪里去了?”
李恒:“……”
他抿抿唇,道:“受邀去明月洞天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闭目庭庭主齐霖的声音就忽地从屋中传来:“明月洞天,那不是狐族公主的洞府?”
李恒一愣:“狐族公主?”
齐霖人已经出现在了身边,神色带了些疑惑:“就是此次喜宴的主角之一。”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李恒是不大在意这些的,他转头就对谢青幽道:“你传信问问她们吧,两人一道的,一大早就有妖族侍从请她们一道去了。”
谢青幽听得微微蹙眉。
他们是十日前到的青丘。
谢青幽来时,荀心和师衔羽还和他打过招呼,之后就继续修炼了。
但荀心却特地来找过他,大概问了问师衔羽分神所经历之事,嗯,也得知了晏云山跳下洗剑池的事。
谢青幽此行是有事要找荀心,也索性就直接给荀心传信。
确认她们确实是在明月洞天后,他便转身离开序山居,往明月洞天去了。
就在他离开之时,齐霖却同他一道出现在了序山居外。
他看着身侧缓步前行的白嫩少年,有些不解:“闭目真君?”
齐霖冲他笑了笑:“我要去拜访一下青丘族长,也在明月洞天附近,同路吧。”
谢青幽没有拒绝。
此行青丘,八支脉弟子来得不多,但都暂时归齐霖管着。
要是出了事,都不用想,就是直接找齐霖。
青丘国的主城并不如凡间城池繁华,也没有成片成片的楼阁屋舍店铺。
主城中只有几条简单的街巷。
妖修们若是买卖之需,都有固定的去处,比如东家的酒出名,西家的脂粉更细腻,但他们一般不会像凡人那样,在街上摆摊开店,而是只在自己家中买卖。
所以,青丘的主城其实相对来说,是比较冷清的。
而主城中心,就是族长的洞府,也是一众长老议事的地方。
这里有个很不错的名字,名为十里明月坡。
谢青幽很好奇,问:“十里明月?可是这狐族修行之法,皆以月华为主?”
齐霖笑着,有些腼腆的模样:“据说是因为从洞府中央的那棵巨大的桃树下仰望夜空时,会看到明月永远高悬,那一片的夜色也没有阴晴圆缺,故此得名十里明月。”
谢青幽若有所思。
谢青幽他们直接去了十里明月坡外的百慕楼。
这里原是狐族那些小狐狸们练功或是玩耍的地方,临近喜宴,被临时借来,给来找族长或是长老等修士的休憩之用。
谢青幽就等在了百慕楼。
而齐霖则是望了望十里明月坡的方向,信步走了过去。
话再说回来——
两个时辰前,师衔羽和荀心被明月洞天派来的小妖领着往明月洞天走。
一路二人都没有发觉到什么异常,却在走进十里明月坡,来到桃树之时,二人察觉到不对。
正常来说,寻常妖修,不可能会来到族中重要的地方!
而这引路小妖却也没和一路迷茫的师衔羽和荀心二人解惑。
只是领着二人,穿过了传送结界,来到了另一个相对宁静和冷清的地方。
头顶,正是一轮明月高悬。
没记错的话,外面正是青天白日,这明月高悬?难道是幻境?
师衔羽和荀心面面相觑,正要问引路小妖打听情况,一个威严沉静的男声却忽然响起:“两位帮了我狐族一个大忙,可有什么愿望,需要老夫为你们完成?”
声音传来之处,是这秘境之中背光的地方。师衔羽和荀心看不清说话的人,她们便对视一眼,荀心便上前问道:“敢问前辈是?”
“上商己。”
话音落下,那人也从黑暗之中走出,显出他的身形面容来。
“千狐帝君?!!!”
“……”